第14章 一双布鞋 i36eB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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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双布鞋……它的真相又是什么？我所能见到的只是，蓝底，白花。它放在那里，鞋尖朝外，仿佛正在等待着我穿上去…… .L e?T&_  
GP?M!C,/}k  
　　梦？ k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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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扭头去看台灯。灯罩里没有一点光亮。身上也没有毛巾毯。毛巾毯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到地上。全身又酸又痛，脑袋也胀到了极点，轻飘飘的。像是身体已经飘到了半空，某根神经却又死死地被拉住。总之难受得要死。 @~!wDDS  
i rU 6D  
　　张生已经不在了。我猛然想起还有课要上的事情。怎么他早上起来没有叫我？连窗帘也没有拉开？似乎他一清早便走得急急忙忙，屋子里毫无清晨的气息。浑浊的空气仍然浑浊，如果闭上眼睛，便与昨晚没有任何分别。 [RLN;(0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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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没电了，不知道几点。睁着眼睛考虑了几分钟，最终决定不去上课。现在这样，根本连床也懒得起。

然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 w?N{.  
X*/ho  
　　屋内一切与昨天早上一模一样。不是吗？天亮了，有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尽管不那么明亮。这个城市也许从来就没有明亮过。没有灿烂的橙子般的阳光。哪里都灰蒙蒙的。清晨的卧室也灰蒙蒙的，衣柜灰蒙蒙的。但毕竟没有改变。 OBOtuu.  
x=b7':nQ  
　　不是吗？ 'gC_)rK*  
95 ;x=ju  
　　是这样的吧？忍不住要反问。接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床边，侧耳细听了一阵，又向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客厅的光线同样微弱，奄奄一息。但现在毕竟是白天。这多么重要。 fZ0M%f  
e+~\+:[?  
　　不是吗？ [x+FcXb  
fI&t]  
　　我在床头柜里找到充电器，把手机插上，然后开机。开机画面之后，出现闪烁不停的时间格式。那意思是，在手机没电的这段时间里，记忆体已经丧失了对先前设定的记忆。必须重新做一道填空题。

所以我仍然不知道现在几点。而屋内没有任何可以提供答案的凭据。没有电视，没有电脑，除非打电话给谁，问道：喂，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似乎毫无必要。于是我又按下取消。时间便被自作主张地被定为2000年1月1日。 K^1oDP  
]^h]t~  
　　放下手机。剩余的时间里我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同样的视角，同样的孤身一人的我，同样的天花板。和梦里一模一样。除了时间和光线不同。这样的同一背景的梦，我还是第一次碰见。那理应算是一个噩梦，我想。穿着布鞋的脚步声。嚓，嚓。从厨房，一步，一步，来到床边。 0z1ifg&  
G<}()+L  
　　我却什么也没看见。 RRmz"j>  
@.$| w>>T  
　　想着想着我翻了个身，侧向张生睡过的那一边。天花板我已然盯得腻了，现在盯着书桌旁灰白的墙壁在看。很不纯粹的灰白色，完全是光线原因所致。按理说应与天花板有些相似，但又不是那样。必定有许多细节不同，但一时只觉得浑浊。接着这浑浊突然传染得到处都是。整个早上的全部感觉就是浑浊。 */sS`/Lx  
8aK)#tNWN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但目之所及，没有一样不是正常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仍然如此。然而心却莫名地，毫无理由地悬了起来。 `=4r+  
t<#TJ>Le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c8g:WB<  
Q_"]+i]s@  
　　我就这样一直呆呆地看了不知有多久。完全无心留意墙壁的任何细节，只是呆呆地看。脑子里也什么都没想。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仔细体会那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希望能有所收获。 SheM|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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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过去，接着又是几分钟。 :flx6,7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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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明白了那是什么——这里太安静了。 BF\XEm?!  
2;k*@k-t  
　　可以说是安静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声音。差点想伸手去证实一下，耳朵里是不是被塞进了棉花。不仅是窗外，连走廊偶尔会响一下的关门声，脚步声，楼下低低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甚至下水道理应每隔几分钟响起的水流声，一点都没有。

　屏住呼吸又细听了一阵，的确，这里安静得像是连时间都静止了。又或者，整个世界沉沉地睡去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g(Y*uCp  
"sS}N%!  
　　只剩下我一个。 U>YAdrx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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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H=<S 9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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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是害怕。的确害怕。害怕打破这也许尽管是表面的宁静，害怕一站起来，一离开这张床，原本只是缓慢发生变化的什么，会突然急剧地运转起来，让人措手不及。好像站在薄冰之上，稍一动作，冰面就会喀嚓喀嚓地裂开，随即掉进彻骨的无边无际的寒冷中去。 Lf16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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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视线在屋内巡视了一圈。好了！我在心里对自己喊了一句。无论如何要起来看看。于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支撑着身体，缓缓坐起。静得能感觉到皮肤上有空气滑过。我坐起来，停了一停，确定在坐起来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之后，随即双腿曲起，正打算伸向左边的地下。 =i$Fl{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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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看到了一双布鞋。蓝底，白花。

　　仅仅愣了那么一下。双脚立刻像被火烫到似的，急促地从半空中收回，同时喉咙里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脏猛烈地狂跳不止。 .I7pA5V{#  
 ]3x?  
　　布鞋……那双布鞋！ ^Uc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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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嚓——的声音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仿佛一直存在于屋内。我抱紧膝盖，在床上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那双布鞋，好像稍不留神，它就会猛扑过来。 'KP@W9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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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那里原本放着我的拖鞋，况且刚才一直没有发现……它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脑子里急速地回忆着醒来后的种种细节。但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朝地面看过。不，似乎是看过一次。但那时好像没有拖鞋的印象，更不可能对这双布鞋视而不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sUYU(3  
U\ ig:  
　　就是在我侧身向右，看着书桌旁灰白色墙壁的这段时间里，那双布鞋静悄悄地来到了我身后。 V_R@o3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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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LK  
　　急促的呼吸声充满了整个房间。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逃跑，还是求助？我迅速将手机抓在手里，慌乱地按下张生的号码，谁知接电话的是于思，再一看，慌乱之中竟然拨错了号码。

　“喂，于思，你快过来！”我一边颤抖着，一边又暗自庆幸，幸好手机仍然能够拨通。 *U^6u/iH  
{'NZ.  
　　而于思好像迷迷糊糊刚刚睡醒似的，说：“怎么了？” yg`j-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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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过来！”我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惊动了什么，“快过来，求你了。” bENd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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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怎么了？”于思的声音清醒了些，说，“大半夜的，发生什么事了？” q2/pNV#  
o@r7 n>G  
　　我愣住了，“你说什么？大半夜？” Hn7_F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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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天还没亮呢。几点了……喂？怎么了，说话啊，喂？苏晓？……” Gk. ruQW"  
Y4OPEo5o  
　　我的手无力地从耳边垂下，瘫软在床上。手机里不一会传来嘟嘟的忙音。我只感到全身发冷。那是从脊椎深处一阵一阵传来的寒冷。 yd^{t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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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半夜！ J &o|Q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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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才是真的？

　　也许窗外此刻正是一片黑暗。一切死绝。沉寂。说不定推开窗就能看见。也许走廊上空无一人，所以听不见关门的声音，也没有人上楼下楼。我看了看身旁空着的床铺。也许……此刻，我旁边正睡着张生。 z F_M*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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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双布鞋……它的真相又是什么？我所能见到的只是，蓝底，白花。它放在那里，鞋尖朝外，仿佛正在等待着我穿上去…… 8/DS:uM  
@D)al^]x6  
　　我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尖叫了一声，光着脚从床上跳到地下，不敢再看一眼那双拖鞋，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口，打开门就往外跑。 4qN{n#{+]  
9V'%<pk''(  
　　等我意识到时，眼前已经漆黑一片。门消失在背后，再想回头已经找不到入口。半点光亮也没有，仿佛突然落下的黑漆漆的屏幕。任何有形的东西都无法识别，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空气也与平日楼道里的不同，夹杂着一股霉味。 [=x[ w70  
@v$Y7mw3D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浓重的黑暗向手脚施加着无法言喻的压力，将我牢牢地钉在那里。一股不可救药的虚脱感俘虏了我，仿佛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黑暗中暴露无余。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我伸出脚，向前试探地迈出了一小步。脚还没确切地落到地上，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062,L~&E  
}Dp*}=?E  
　　“苏晓？你在这里干什么？” _G_Cj{w  
l+3[ KCE  
　　是张生。听到的第一瞬间，原本刚要松一口气，却猛然间警惕起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张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在黑暗中向我发问？ +Q
B"8-  
rjl`&POqc  
　　“张生？”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你吗？” /xG*,YL/q  
Dw|}9;5:A  
　　“当然是我。” |o,YCzy|5  
tWo{7)Eb  
　　从声音判断，张生就在我前方不远处。我又问，“你能看见我？” $JSL-NkE  
r}Ohkr  
　　“能看见。你看不见我？” (w&F/y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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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J  
　　“我看不见你。这是哪儿？” _t:$XJ`bTk  
6L:x^bM  
　　声音沉默了一下，说：“这是我们家啊。”

　　我想了想，的确是我们家。然后说，“我看不见，你过来扶我一下。” 85lCj-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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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我过来了。” =nz}XH%=  
BNz5lrfq  
　　就在这时，张生的脚步声响起：嚓，嚓，嚓，嚓…… ?:Mr=]sD  
3WN`y8l  
　　是那双布鞋！ ~0?mBy!-O  
@HT% n  
　　我尖叫着跳起来，向后退去，一边大声喊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CPgCjtY  
)@N2  
　　眩晕感在逐渐加重。四面八方的各种声响、光线快退镜头一般地从耳朵和眼皮里钻进来。 0fc/wf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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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已然大汗淋漓。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张生半笑不笑的脸。猛然间还吓了一跳，接着很快发现，我已经醒了。 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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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o!(Z`  
　　又是一个噩梦。然而看到张生，仍然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没在做梦吧？” $`APHjijN  
v. %R}Pa  
　　张生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又做噩梦了？” Y;nZ=9Sw  
r`%+M7  
　　我点点头。张生笑了笑，就转身去了厕所，不一会传来刷牙的声音。几分钟后，他喊道：“该上课了，快起来。” H|,Oswk~-  
#u2J;9P  
　　我无力地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地上好端端地放着我的拖鞋。窗外阳光灿烂。现实的感觉果然与做梦不同。声音，光线，既真实又立体，没有任何部分的缺失。 dG@"!!,  
NxSu3e~PS  
　　但，谁知道呢？谁知道这不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H&F9J^rC  
A01AlK_B  
　　一轮满月白亮亮地浮在天空中，院子里洒满银白色的光芒，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树木完全没有了白天的温馨与亲和，在吹来的风中颤抖着的黑压压的枝叶，发出瑟瑟的声响。院子里的石块看上去就像一张死人的脸。

下卷　魂行道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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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魂行道 b'P e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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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十字路口经常会遇到鬼魂，”年轻女人幽幽地说，“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会在十字路口走来走去吧。” fKp#\tCc y  
9V,!R{kO!  
　　八岁的于思真切地听到那个声音时，正是深夜。她睁开眼睛，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台灯。墙上的挂钟显示是两点多。深更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疑惑地辨别着声音的方向，那来自窗外。她从床上站起来，扒开窗帘，向外面看去。 |nb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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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eDNK  
　　一轮满月白亮亮地浮在天空中，院子里洒满银白色的光芒，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树木完全没有了白天的温馨与亲和，在吹来的风中颤抖着的黑压压的枝叶，发出瑟瑟的声响。院子里的石块看上去就像一张死人的脸。 "~=mG--I  
:]rJGgK#  
　　那声音沉默下来。于思心想，除了自己听见，还有人听见呢？爸爸和妈妈也醒了吗？要不要叫醒他们？可是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过。冷飕飕的风突然吹进房间，于思打了个寒战，将被子裹在身上。要不要去厕所呢？她在心里犹豫着，上厕所就必须自己穿鞋，走出门，到院子的另一边去。算了，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她熄掉灯，闭上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着。月光从窗帘的边边角角投射进来。当那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于思毫不迟疑地坐起来，这回没再开灯，她在身上披一件衣服，掀开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向外看去。 {D!6%`H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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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Qk  
　　她看见的是两个黑黝黝的身影。两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其中一个佝偻着，走起路来有些僵硬。另一个人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包裹。这么晚怎么有陌生人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来？狗为什么没叫？ V~S0hqW[  
uMut=ja(U  
　　黑影们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像是低声商量什么。看不见两人的面部。四下里许久都没有动静。看上去一切都似乎沐浴着虚幻的皎白的月光。于思纹丝不动地趴在窗户的一角，凝视着那两个蹲在地上的黑影，无法移开视线。 /D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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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也许是商量好了，佝偻着的那个人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根长长的东西，于思仔细辨认之后发现那是铁锹。他用铁锹在靠近树干的地方挖起坑来。嚓嚓的声音在庭院里回荡着。于思心想，爸爸妈妈不久后就会被这声音惊醒。但是，谁也没有醒过来。挖坑的人对四周的动静似乎也不在意，动作有条不紊，恰到好处。不久后，铁锹下就出现了一个大坑，这人将铁锹靠在树干上，站在旁边打量四周的光景。

　坑不是很深，大概也就比八岁的于思膝盖略高一些。稍后，他从提包里拿出一个黑黑的东西。说不定那个人要往坑里埋什么人的尸体——于思想起了父母常在私下里谈论的杀人犯，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但是从大小看去，也不像是人的尸体，也有可能是猫，或者婴儿之类的。但是为什么偏要埋在我家呢？ H~GQ;PhR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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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有种预感，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即将发生了。她咬紧嘴唇，不由自主地抓住自己的胳膊。如果半夜没被吵醒就好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可能当做没看见。她把鼻子贴在窗户玻璃上，密切地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已经不再指望爸爸妈妈会起来。如今看来，就是发出再大的声音，他们也不会醒过来了。 RaW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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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弯下腰，轻手轻脚地将包裹里的东西放进坑里去，然后毅然决然地拿起铁锹填坑。填完了以后，又轻轻把表面踩平。之后拎起已经空了的提包和铁锹，慢悠悠地离去了。 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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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我爸爸就死了。”于思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平静地看着窗外。咖啡店里的冷气开得很大，大提琴低沉的声响在头顶以及四周回荡着。

　　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继续说道：“爸爸的身体很好，但是妈妈却告诉我他是病死的。为什么一夜之间会突然生病？我想起晚上看见的那两个人，似乎没有影子。奶奶曾经说过，如果半夜看见没有影子的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因为那多半是鬼魂夜里出来找替死鬼。后来我一直认为，那两个人是鬼，他们偷走了爸爸的灵魂，埋在树下，所以爸爸才会死。因为很害怕，所以一直没有将晚上看见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想过要挖开那个坑看看。直到两个多月以后，警察突然出现在我家，这才发现了那个坑。” &;XAuDw4+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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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里是什么？”我问。 2pzF5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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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里是钱，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这才知道，那天晚上是两个小偷翻进我家院子，把赃物藏在这里。后来他们在一次行窃的时候，被警察捉住，交代了其他的赃物都藏在这里。而我爸爸，也不是暴病去世的……他是自杀的。” JY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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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形容心里震惊的感觉。平日里温柔善良的于思，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惨痛的经历。 is1'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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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以后我就不再相信鬼魂一说了。有时我们会把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归为鬼魂作祟，但是后来弄明白了，也就不可怕了。不过都是一些巧合。就像你昨天晚上，很可能是因为睡得不安稳，所以头脚颠倒过来，这种情况谁都发生过。至于脚心的感觉，说不定是张生在你旁边，无意中用手碰了一下。再说人有时做梦也跟睡觉的环境有关，比如外面下雨，梦里可能就真的梦见下雨。比如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正好梦见掉下悬崖。梦是说不清楚的，但总之不过是梦，不用那么担心啦。”她笑着看我。 VA"*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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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

　她又接着说：“至于张韶涵的海报，我想你可能是前段时间听她们总是提起，所以会在梦里反复出现。这些都不用放在心上，不去想它，也就不会梦见了。” "]m+z)l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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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好，不想了。”我做出轻松的表情。 $xOI 1|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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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提琴仍然在低沉地回响着，偶尔能听见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和人们低低的谈话声。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但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夏天坐在有空调的房间里，每每想到这点就不禁有些恍惚。即使是白天，世界大概也分成很多个吧。 yf?h#G%24  
RrhT'':[  
　　我们在咖啡店一直坐到太阳下山。正打算去吃晚饭的时候，林子突然打电话来，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 9prU+9  
Z1ALq5  
　　“干吗啊？有安排？”我问。 zP:cE  
( 7ws{)  
　　“陪我去一下青山吧。我去舅舅家拿东西。” zOHypazOTq  
T/c<23i  
　　“干吗非要晚上去啊？” j7MO'RX`&  
< AI;6/  
　　“舅舅家只有晚上才有人在啊，白天都上班去了，再说白天那么热，也不想跑那么远，正好我还有点关于晶晶的事情想和你讲。”

我看了看于思，说：“于思也在，要叫她一起去吗？” R0;efD  
RA],lNs  
　　“于思也在？”林子显得有点不自然。 <w>/^|]#  
]DvO:tM  
　　我明白的，她一直和晶晶来往密切，和于思关系非常一般。 4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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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s-4%  
　　于思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感觉有点累。” _P,^_%}V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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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好吧，我在咖啡店等你，一起吃晚饭。于思不去了。” |xr\H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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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我马上过来。”说罢林子就挂了电话。 4ZC!Sg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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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手机，于思说：“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l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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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那一起吃晚饭吧。” Zg:gY"^  
R^MiP|?ZH  
　　咖啡店就在学校附近，林子不一会就赶了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但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觉得她们两个都很不自在，好像都有点小心翼翼。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无法找到答案。吃完饭后，于思先回了寝室，我和林子走到公交车站，等待着81路的到来。所谓青山，实际上是一片区域的总称，那附近并没有山，但的确离市区很远，只有这辆晚上12点收班的公交车才到那里。我们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是8点多了，如果速度快的话，12点以前应该能够回来。毕竟到青山大约要行驶一个小时。城市不知是何年何月开始变得庞大和杂乱起来的，也许某个时期，它曾经只有一个小镇般大小，人们用步行可以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城市的周围应该是无人居住的荒野，包括了坟地、猎场、山林，后来城市逐渐扩大，树木自然被砍伐了，那么坟地呢？大约也被铲平，在上面盖了房子。总有人知道一片土地的历史，然而土地的历史最终也会被遗忘掉。

　　林子背了一个很大的帆布背包，也许是因为要装东西，才背了那么大的包，现在里面空空扁扁的，像是一件倒挂着的衣服。我坐公交车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不爱说话，只要上车，好像就讲不出话来，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车上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夜间的公交车里只听见引擎沉闷的声响，或是偶尔有人打手机说那么一两句。车上的人并不多，一路上三三两两地下了又上，上了又下，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后，道路两旁的景色开始变得萧条起来。城市仍然是城市，只是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较少，稍微偏远的地方就是这样的。 $T }T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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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q "k  
　　公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亮起来。引擎低沉的突突声在车厢里响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噪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还有点不适应，连沉默也变得巨大起来。然而绿灯一直不亮，十字路口的那边也没有任何车辆通行，司机看了一阵，似乎是决定闯红灯了，于是发动车辆。引擎突突突地响了一阵，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rUwE?Ekn/  
*/OI*{Q  
　　车上开始有些骚动。大家都焦躁不安地看着忙碌的司机。最后，司机检查了一下车前部的引擎，无奈地对大家说：“没办法，熄火了。”接着下车，向路的两旁张望，希望碰见一辆其他的公交车，能把车上的乘客捎上。 r$nkU4N'  
dEp/dd~(&  
　　“啊，怎么办？”林子在我身边低声说道，“我还要把张韶涵的海报带给别人呢，这下来不及了。” _$/ +D:K  
ua 8m;>R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把海报也带来了？不是说要到舅舅家拿东西吗？”

　“是要到舅舅家拿东西啊，但是那个人也住在青山，就顺便带给他了。” f =_^>>.  
?ow'^X-  
　　“什么人啊？你不是很喜欢那张海报，怎么又要送人？” qj?2%mK`  
c
%<2z  
　　“也是张韶涵歌迷会的，前几天在网上碰见她，她知道我这儿有这张海报，说要拿张韶涵的签名CD跟我换，她也想要这张海报很久了。我想了想，签名CD也是很难弄到的，所以答应了跟她换。” *Wyl2op6  
t*+! n.p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那个要林子送海报的人住在林子舅舅家附近。 I}:L]H{E  
kMe@+ysL  
　　车上除了我们，还有三个人。一个坐在我们前面，从背影看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双臂偶尔动一下，好像在发短信。还有一个在左前方的第三排，是个中年人，夹着一个手提包，正焦急地看着窗外的司机，时不时小声嘀咕几句。最后一个坐在左后方，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坐立不安的样子，同样看着窗外的司机。 d7i#w  #  
1*R_"#  
　　奇怪的是，车辆熄火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但是居然没有一辆车从这里经过。没有出租车，没有货车，没有任何小型车辆，甚至连自行车也没有，更没有行人。红灯在车头前方虎视眈眈，就是不肯变成绿的。

　司机在路口张望了一阵，突然向前跑去。瘦高的年轻人噌地站起来，从窗户探出头去，对司机大喊了一声：“喂，你去哪儿？” -M`D>  
q6)p*}-  
　　但是司机似乎没听见，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路口。 =|#w.(3y  
T+BIy|O  
　　“可能是到前面哪个路口拦车去了吧。”坐在我们前面的年轻女人回过头来说。她的话也是对大家说的。 .q0AoM  
b60[({A\s&  
　　“我还要去送货呢，现在都来不及了。要赶在11点之前把货送到啊。”瘦高的年轻人焦急地看着手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D3]@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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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YrB@['  
　　“我也赶时间，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呢。”坐在前面的中年人说。 l)iv\j  
7n [12:  
　　“不行，我要下车了，跑过去搞不好还来得及。”瘦高的年轻人噔噔几步跑到车门前，跳下车去，在马路上跑起来，很快消失在前面的不远处。 ?V6 %>RU  
Yg|l?d"  
　　他这一走，剩下的几个人似乎都有点动摇。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kYTOldfY2  
6BR\iZ  
　　“你们到哪儿？”前面的女人语气和蔼地问。 ,?;sT`Mh)  
sOjF?bCdO  
　　“我们到青山小区。”林子说，“你呢？” 1wU=WE(kKZ  
hQP6@KIe)  
　　“在你们前一站，正好顺路。要不我们一起下车到前面路口看看？这么晚了也好有个伴。司机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一样是要坐另一辆车，与其等下去，不如到前面拦车。” nxf{Pb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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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林子互相看了看。司机确实还不见踪影，到前面路口看看也好。时间那么晚了，如果不早点到林子的舅舅家，恐怕晚上就回不来了。于是采纳了她的建议。

“你到哪儿呢？”年轻女人又问前面坐着的中年人。 V@LN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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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到青山，住在那儿。”  M" x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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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起走吧。如果能拦辆车，正好坐下四个人。”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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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NfQk >X  
　　中年人看看手表，也答应了。 NvEm,E\|  
E\ K  
　　于是我们四人一起下了车。顺着这条路望去，前后左右都没有任何车辆、行人，这根本不像是10点多的城市街道，就算是凌晨，也会偶尔有车辆通过的。现在是怎么了呢？路上除了我们，居然什么也没有。 eL]{#WL  
1}i&HIr!b  
　　我们沿着81路的路线向前走着。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过了一个路口，仍没有看见一辆车，也没有看见沿着这条路跑开的司机。年轻女人说她在一家公司做文员，这么晚下班还是第一次，一路上几乎都是她在跟我们说话。那个中年男人一直比较沉默，总是紧紧地把那个手提包抱在胸前。走到第二个路口时，终于看见了人群。一辆救护车从我们身后呼啸着开过去。奇怪了，刚才怎么不见救护车呢？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<X6  
'*o7_Ez-{  
　　“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了。”年轻女人说。

　　的确，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货车，一辆警车，货车正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车头已经变形，不知道司机怎么样了。我们加快了速度，向那里走去。大概是深夜的缘故，围观的人并不多。然而总觉得奇怪，这些人，这些车，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们走了这么久，总应该看见一个两个，但是刚才却一直走在无人的道路上，这真让人想不通。 [dSDg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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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以后，我们看见医护人员正从驾驶室里把司机抬出来，放在地上的担架上，进行基本的抢救。当我们看清司机的脸时，不由得毛骨悚然。 t 1I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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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是刚才在公交车上第一个下车的年轻人。不会是刚下车去送货，就…… D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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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抢救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医护人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交警说：“不行了。”然后将人抬上了车，又呼啸着离开了。旁边几个人议论纷纷。一个声音传入我们的耳朵。 NB!'u) l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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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一个多小时了，能不死吗？” Zq\R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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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小时？！我看见林子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的脸色也不好。 ';;p8b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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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个年轻人下车到现在，不过是二十多分钟，而车祸却发生在一个多小时前，也就是说……

　“我们还是走吧。”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人突然惊慌地说道。 '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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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们匆匆地离开了事故现场。此后的路上，大家一直沉默着。很快，我们发现，路上又变得一个人、一辆车也没有了。 9J2q`/6~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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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个……”林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会是鬼吧？” xtIehr0{$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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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大半夜的别说那个字。”我也有点害怕。 J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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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十字路口经常会遇到鬼魂，”年轻女人幽幽地说，“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会在十字路口走来走去吧。” ulPr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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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从刚才看到货车司机开始，这个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似乎都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Y|0-m#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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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死的好。”中年男人说，“比如我吧，其实已经半年多没工作了，可是我都不敢跟老婆说，因为她也下岗一年多了。每天早上我假装去上班，其实是在找工作。我也根本不赶时间，只是老婆如果看我这么晚还不回家，会打电话到公司去问，那就糟糕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事无成，家里小孩上学的学费都是借来的，有时想想真不想活下去。也想过自杀……”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慌忙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那是一罐透明的液体，尽管盖子塞得很紧，还是能隐约闻到汽油的味道……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好瓶子还是满的，还没有用……” 5%F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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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年轻女人说，“我和你也差不多的。我和男朋友……应该说是以前的男朋友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上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高中时也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最后也真的如愿了。但是大学毕业的那天，他却告诉我，他在大学里早有了另一个女朋友，而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们已经相处了半年多。我和他分手了，但是分手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他。就在前几天，听说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外出旅游时，发生了事故，两个人都死了。如果那个人还在这世界上，即使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心里总觉得还有个牵挂，至少这个人还在。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今天刚刚去了他家，出来以后，过马路时很想向哪辆车撞上去，死了算了。幸好当时看见这辆回家的公交车，才没有做那样的傻事。” ap'kxOf"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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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真的觉得两个人有些不对劲了。这个晚上怎么了，他们怎么突然开始讲起自己的这些事？林子和我攥在一起的手都开始变得冰凉。此后我们就一直在路上走着，我几乎不敢和这两个人说话，心里焦急地盼望着能出现一辆出租车，赶紧办完今天晚上的事，然后回家。 ndCS<ojc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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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们始终没看见任何车辆。又走了十多分钟以后，突然路边的远处出现了一点火光。那里着火了吗？我们停下来，向那里张望着，那似乎是一栋楼房的楼顶。

　“是那里……”中年男人呆呆地望着那点火光，低声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不是没用吗？怎么会这样……” C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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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他突然向那个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建筑物在地面投下的黑暗之中。 +#JhhW 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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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也是……”林子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声音比刚才颤抖得更厉害了。 "0  P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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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同行的最后一个伙伴。年轻女人一直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大半个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们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不住地用眼角观察她的动静。我和林子的手心都在不停地冒汗，时间越长，两只手越像是要粘在一起。 :X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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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阵，林子终于忍不住了，她站住，拉紧了我，对年轻女人说：“你不会也已经死了吧？” OO wA{]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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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头，似乎林子的问题在她意料之中，她笑着向我们伸出手来，“摸摸我的手。” :kx#];2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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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一下，是温热的。 >(6\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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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热的。”我对林子说。她也伸手去摸了一下，然后舒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林子笑了，“主要是刚才……呵呵。” RH4n0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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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女人颇为理解地点点头，“要是我，也会怀疑的。啊，终于有车了。” !cq|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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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一辆出租车远远地开过来。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而且，上帝保佑，还是空车。我们连忙伸手去拦，车辆在我们面前拐了个弯，然后停下。 fvM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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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分别坐上了车的后排，年轻女人坐在最里面，我和林子坐在外面。 zw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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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青山。”林子说。 'htA! K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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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上了车才发现，应该让年轻女人坐在外面的，她比我们要先下车。但是车辆已经启动了，只有到时候我和林子下车让她出来。我看了看表，11点过一点，现在似乎离青山也不远了，说不定还能赶最后一班公车回去。车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大家都有些疲惫。 ~w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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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到了年轻女人说的那一片住宅区。林子急忙叫司机停车，说要下一个人。 .mrRv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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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打开车门，我先下了车，然后是林子，最后是那个年轻女人。她出来后，我和林子又上了车。但是这时，司机突然很奇怪地回头看我们。

　　“怎么又上来了？”他问。 bd*(]S9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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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林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她猛地看向我，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 M':.b+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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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头看去，在车辆后方的道路上，根本没有那个年轻女人。 P`9A?aG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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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向司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看错路了，还是到青山吧。” d`7] r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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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告诉他，其实刚才，还有第三个人。 0^Cx`x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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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你又做噩梦了？”张生头也不抬地说。 :|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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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在公车上，睡着的那么一小会，做了这个噩梦。到站的时候林子叫我，才发现只是个梦，虚惊一场。不过后来海报终究还是没送到那个人家里，刚一下车，林子的手机就没电了，找不到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只好下次再送去。后来我们到她舅舅家拿了东西，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d6&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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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抬起头，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 u;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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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做梦的。” O9)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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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

　　“晚上你根本就没和林子出去啊。晚饭后你就回来了，说很累想睡一觉，然后就睡着了。” C:{'0m*j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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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讶极了。 ;@hP*7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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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和于思坐在那个咖啡店里。快吃晚饭的时候，林子打电话来，说要我们在那里等她，再然后于思回了寝室，我就和林子一起出去了。” &YNh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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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下午6点多回来后，说是有点累了，就睡了，你看，”他指了指床上的被单，“你睡过的痕迹都还在的。” [:qX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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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床单上有一个皱皱巴巴的人形，枕头中间深陷下去。而早上我出门之前，明明是整理好了的。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我下午6点多曾经回来过。我只记得，和林子坐最后一班车回来以后，看见张生正在桌前看书，就没说话，直接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1点多了。 C7Pi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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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应该在床上醒过来才是，为什么会在沙发上呢？” ZlzFmNe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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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确是在床上醒来的，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前，你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迷迷糊糊又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水杯现在还在茶几上呢。” e|P60c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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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面前的确有个水杯，里面剩下浅浅的一层水。

　　“我觉得，你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张生忧虑地看着我，“要不要考虑去看一下医生？” sMx\WT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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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静静地想了一下，隐约觉得，我似乎在下午6点多回来过，然后躺在床上睡着了，我可能也确实喝过水。 ]rS+v^@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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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我最近休息不好吧，噩梦做得太多，所以精神有点恍惚。过一阵看看再说吧，实在好不了就去看医生。” C6`8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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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开点安神的药先吃着也行。”  ulQ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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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又困又乏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即使按照张生所说，我已经睡了六七个小时。我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看见张生放在沙发上的背包。 yWu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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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没去上课？” & Lw| t_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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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一下。 Vk"Q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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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没去。” cmTZ))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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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去呢？” d={}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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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不是很想去，就在家里待了一天。” 2+en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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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6T-(GHzfH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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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在床上，连动也懒得动一下，就这样睡着了。

　　半夜我醒来过一次，蒙蒙眬眬听见窗外有鸡在叫。我翻了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凌晨4点多。而张生仍然坐在房间一角的桌前，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埋头睡着了。我的隐形眼镜早已摘下，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张生的样子，只感到台灯的光十分刺眼。我说：“张生，你听见鸡叫了吗？” Jd |hwvw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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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回答。而我实在太困，抬起右手放在额头上，遮住一部分光，接着睡过去。 4&\m!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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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我刚一醒来，便想起凌晨看见张生还没睡觉的事。接着，我发现，我的头再次放到了床的尾部，而脚正放在枕头上！ DeUD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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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推醒张生。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jkbz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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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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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头和脚颠倒过来？” sJ,zB[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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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头脚颠倒……”他的眼睛又快要合上了。 0<Y)yNs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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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用更大的力气推他。 k: {$M y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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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醒来又是这样了。” xkX, l{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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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总算是睁大了一些。他看看我，明白了我说的意思。 { "/@,!9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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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做噩梦了吗？”

“没有。” N%`ikda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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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什么关系。你本来睡觉就不是很老实。” N&=,)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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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在此之前，我睡觉一直都很安稳，连被子也没踢过，临睡前什么样子，醒来就是什么样子。然而张生又睡着了。已经8点了，我急匆匆地从床上下来，冲到卫生间里，洗脸、刷牙，然后穿好衣服。我心里很不安。非常非常不安。为什么，一连两个早上，我醒来时都是头脚颠倒着？这与那个梦有关系吗？姜为说，睡觉时别把脚放在枕头上就行……接下来，会不会又发生些什么…… _$1W:!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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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拎着在楼下小吃店买来的早点，一边吃，一边沿着东湖向学校走去。一路上总是碰见晨练的人和骑自行车的人。今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就阴云密布，即使是东湖边也没有一丝风。在这样的天气里，我总是浑身不适，上腹部的肌肉痉挛着，呼吸也很不顺畅。好像有什么一直在身体内部，沉甸甸地拽住五脏六腑一般。我走在路上好几次都在犹豫，今天要不要去上课，但是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学校就在前面不远处，于是又强忍下来。 Xh){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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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宿舍楼底下。门口站着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一辆警车停在门口。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了警车一眼，里面没有人。我接着走到那群人旁边，从缝隙往里面看，发现地上有一个人形的图案，是用粉笔画的。这种情况我很熟悉，电视里经常看见，是发生了凶案的现场。怎么，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我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胸口实在闷得不行，于是站了一阵，就走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