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鬼友们， uzsN#'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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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在即，祝大家节日快乐！同时，向大家献上我们的新作《萤之痛》，希望大家多提宝贵意见。真的，从《碎脸》到《伤心至死》的上下部，连载过程中，都得到了鬼友们的很多好指点，希望大家继续不吝赐教！ d6VKUAk'7>  
V'$ e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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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dNhd$  
  之所以将书名定为《萤之痛》，是在再三权衡下，觉得这个题目对整个故事最贴切。我们定下题目后，一般不会改，所以今后的几个月里，将由《萤之痛》陪伴大家度过寒冬，迎来春天……因为全文尚未写完，更没有精心修改，所以贴出来的是“草稿”，贴的速度也会相对比较慢，希望大家理解、支持。但和前几部书一样，等印刷版上市一段时间后，我们会陆续贴完，所以会尽量做到不中断。 x{}m)2[Y  
M{QNpoM  
  HPQ,tlp6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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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鬼友们对我们上三部作品的支持，希望《萤之痛》也不会让大家失望。可以透露一下的是，目前看过“首映未完成版”《萤之痛》的人还都很满意的。 DI7t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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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废话了，灯光暗下，演出正式开始…… >Z%^|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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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之痛 'Bx7b(xq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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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古女 o6R(BMw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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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掘墓人啊 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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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掘挖我的穴墓 2i)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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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挖得浅些 QQ9Q[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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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让我感受雨水的轻抚 iR-O6*P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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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夫·马修斯《掘墓人》

引子 Uw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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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片新坠地的落叶被一阵阴凉而无力的风吹起，飘飘悠悠，还没有新的着落，又被一个蹒跚而来的夜行人撞得失去了方向。又一阵风，从不远处的昭阳湖上不急不缓地吹过来，那些地上的落叶和枝头将落的叶一起发出悉悉簌簌的私语，仿佛在议论这罕见的一幕：这样一个中秋的深夜里，一个踽踽独行的身影，拖着一个长长的包，走在万国墓园的石径上。 ~L'nzq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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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一头长发在晕暗的月光下泛着灰白。他仿佛看见了月亮为自己投下的那个扭曲而模糊的身影，抬起头，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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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要刮两天风，风向不定，东西南北交替着刮，然后就要下雨，让人心头烦躁的那种不大不小的雨。这就是典型的江京气候，他太了解了。 :-Wv>V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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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在这时，他的身躯凝住了，此刻，又一股从昭阳湖来的风，比那两阵先驱更劲更厉，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都没能让他有一丝动摇。 #{,h@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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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看见了一枚萤火虫。 o5 W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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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里看见萤火虫，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这闪亮着微光的精灵出现，只怕并非偶然。 qd(hQsfq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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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体虽然凝固不动，但心在颤抖，目光也随着那小小的亮光游走。那萤火虫儿仿佛知道他将要走向何方，一路朝前，向万国墓园最高档次的“风节园”飞去。

风节园历来只葬重要人物，从革命烈士到达官要员。民间相传，安息在此的亡魂，在世的光荣和级别仅次于八宝山革命公墓。近几年来，风节园收葬的条件有所放宽，用天文数字的价码有选择性地添了一些平民的墓穴。 e/94y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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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终于又开始迈步，虽然步履更为艰难。他已经年过八十，有严重的风湿病和糖尿病，心脏似乎也随时会崩溃，平时，走这么长一段路已经不易，更何况他还拖着那越来越显沉重的长包。 Jck"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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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小小的萤火虫，如鬼火，穿梭在墓园里，带来的，不会是光明，而是照着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f_'"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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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又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对可爱的萤火虫有了这么消极负面的看法？ KN,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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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正是因为它径直飞到了那竖起了不久的墓碑前，逡巡不去？ 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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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也数不清，这几天来，已经多少次来到这墓碑前，痴痴地凝视着碑上的名字，那伴随着他大半生恶梦的名字，让过去的一切，汹涌而至，醇美醉人如家乡米酒的回忆，苦涩哀绝如亲历死亡的感觉，无拘无束地占据着他，折磨着他，直到他无法消受。

此刻，他微蹲下身，忍着风湿和行走带来的膝盖疼痛，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那个名字，喃喃自语，轻得唯有那只萤火虫能听见；两行老泪蜿蜒滑下，也只有那只萤火虫能看得见。 #ovM(M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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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感之中，他的背脊还是冒上一股冷气：这只萤火虫，到底想干什么？ yxY h?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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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它只是个小小的旁观者；也许，它预示着更大的不幸。 |0]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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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不由警觉起来，站起身，环顾四周。他在这个深夜，用伸缩扶梯翻墙进入墓园，当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G<fS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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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渐紧的风，鼓动着墓园里所有响应的植物。饶是如此，四周还是静得可怕，除了枝叶声，再没有其他响动。 Hh\ 4M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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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身拉开那长条包，取出了一柄铁锨！ UQnBq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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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阵默祷后，他用力将铁锨插进了墓碑前的土中。不久，墓碑底座前由墓园栽种的一片鲜花被小心翼翼地挖了起来，仍整齐地平放在一边。 "]<w x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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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挖掘工作正式开始。 ajGcKyj8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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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不断被翻上来，坑逐渐变深，变宽。 gY%OhYtF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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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仿佛忘了从膝盖和其他各处关节传来的疼痛，更不去想一个年过八旬的老者在墓园里挖坑，是何其古怪，他只是努力地挖掘。 6UO$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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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W#xAn  
  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心一阵收紧：不知什么时候，墓前出现了两只萤火虫，悠然飞舞。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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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看了看身下，开始置疑自己的心智：为什么会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正好能装下自己的身躯。 7Mo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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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正是我的归宿。

1． 1k$2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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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黑而厚重的门被艰难地推开，一个五岁左右的苍白男孩踟蹰着走了进来。谁都难相信这么瘦小的孩子，竟然能推开如此沉重的门，更难理解的，是他为什么独自走进这阴森漆黑的世界。 EG%I1F%  
好在，漆黑的世界因为孩子的到来变亮了一些，但亮得仅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门内的布局。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似乎永无尽头，走廊两侧，依稀是一些房间。孩子睁大双眼，努力地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房间里的陈设，也看不见房间里是否有人——他立刻肯定，房间里不但有人，而且是令他心生恐惧的人，因为他能看见怨毒的眼睛。 w<Zdq}{jO  
每个房间里，都有这样怨毒的眼睛。 E1#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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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向前走着，虽然极不情愿，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使命。怨毒的目光从不同的房间里射出来，又跟随着他，灼着他。他苍白的小脸罩上了厚厚一层惶惑和惊惧。他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乖的，没有惹任何人生气。但为什么，那些目光，像去年春天，小区外绿化林里的那只大马蜂，刺痛他幼嫩的肌肤和心。

更糟的是，同时，他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响。好像是人说话的声音，又好像是流水的声音，还有丁丁当当的武侠片里那种声音。 3T"2S[gT  
他想到过停下脚步，甚至往回走，但一个声音盖过了其它混乱的响声，温柔却坚定地告诉他：“听话，继续向前走，不要放弃，你是这一切的关键。” 7F"3<U@J  
也许，这就是他名字的由来吧。他知道，自己再次进入这阴暗的世界，一次比一次重要，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真相。他真的是一切的关键。 B^H4 Q 4-  
于是，小关键的脚步仍在前行，尽管畏惧并没有减少一分。他的眼前，更多模糊而令人生怖的影像从黑暗中闪过，他不敢去看它们，因为他还想睡个好觉，何况，他更愿意将眼光投向前方，那里毕竟有一星光亮，介于惨白和淡黄间的颜色。 @8QFP 3\1  
在黑暗中久处的人，对光明的向往格外强烈。关键甚至加快了脚步，不顾耳边渐渐增响的各式各样的声音，低语声，高喊声，哀叹声，诅咒声。 1]"D%U=  
那星光亮游移不定，又如此之小，根本无法照明，但至少提供了希望。 ^g}L`9fL  
小关键想：这更像是一只萤火虫。
_L8Mpx*E  
更多的光亮出现了。

他看见了那盏灯，从走廊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灯罩的式样，还是那样模糊不清，但照亮在一张台子上。台子上，躺着一个人。 65'`uuPx  
一袭长发，从一侧的台缘垂下，无力地荡着。台子上是谁？是男是女？应该是女的，如果仅凭那头长发来判断。她怎么了？是睡着了吗？她的眼睛好像紧闭着。她会不会是像奶奶那样，睡着了就再不会醒过来？ >/(i3)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想看清楚台上女子的面容，但即便有灯光直接照着，他还是无法看得真切。 eVJ= .?r  
一个念头忽然冒上来，要不，我伸手摸一下，感觉一下，她到底有没有醒着，会不会睁开眼睛。 u wH)$Pl  
苍白的小手微颤着摸向那女子模糊的脸。 SL6mNn9c  
忽然，那女子睁开了双眼，一双她熟悉的眼睛，将他吓得后退了一步。那目光，和刚才黑暗中两侧房间里那些目光一样，怨毒而愤怒。 
d,zp`S  
而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样物事，那东西和这里的一切一样模糊不清，他举起手，只看到那物事和灯光交错时发出的一道闪亮。

“停！停！终止实验！”任教授厉声吩咐着，两名研究生和一名实验员七手八脚地将连在关键头部和身上的各种电极和导联线拆下，黄诗怡用纸巾擦去关键头脸上的汗水，又将两只饱满的酒精棉球压在他两侧太阳穴上。 l R:
Ok8e  
今天第一次参与实验的研究生方萍笑着说：“小黄，咱们这样‘摧残’小关键，你心疼不？” s]$HkSH  
实验员打趣说：“越厉害的‘摧残’，小黄越能下得了手，你看那两只大酒精球，多冲啊！” ev~ dsk6k  
黄诗怡脸色严峻，叫了两声“关键”，又对同事说：“不冲不行，你们看见了，他今天的反应，比前几次更剧烈……我更担心他哮喘会发起来，所以要快点儿把他给叫醒，不择手段。” }rO?5  
说话间，关键终于睁开了眼，黄诗怡立刻伸手到白大衣口袋里，掏出喷剂，递到关键眼前：“需要吗？” jjJc1p0  
关键摇了摇头。 aQz|!8Is  
任教授也松了一口气，说：“小关，辛苦你了，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心……” Xg|8".B)A  
关键笑了笑，略显苍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平日开朗的神气。“放心吧，都只是些幻象，对不对？我其实已经习惯了……这话听上去有些无奈，不过是真的。”

黄诗怡终于露出了笑脸，柔美的脸庞在关键的眼里闪亮。她笑着说：“这个小关键，就是在任教授面前最会说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像个小呆子。” ;X?Ah  
任教授也笑了：“谁让小关键从小就和我是好朋友，认识你还不到三年吧？” \(.nPW]9  
方萍又看了一眼这个“小关键”。浓密的黑发，眉毛和眼睛都黑黑浓浓的。此刻他从实验床上站起身，高长身材，肩背宽宽的——据说他是江医游泳队的“老”队员了——只有一张仍带了些稚气的清秀面容，和“小”字略略沾边。关于关键和黄诗怡这两个医学生的轶事，她已经听说不少：女孩子都喜欢关键，据说和关键同级的江医女生里风传着套用林燕妮名句“一见杨过误终生”而成的“一见关键误终考”；而黄诗怡因为美貌和温婉，早在大一就被同班男生评为“我们的非野蛮女友”，这个几乎是终极荣誉的称号还远没有体现她的全部内涵：她对文学和艺术的爱好及修养使她更为卓尔不群。两人虽然同在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甚至同级，却相识相恋在任教授的实验室——黄诗怡上大学后就一直在任教授的实验室勤工俭学，做实验助理，和关键这个实验对象日久生情。 BNAguAxWo  
关键是个无比特殊的人，一个有异能的大孩子。 }"F ?H:\  
他能看见“它们”。

“任教授怎么说？” \_*?R,$3Y,  
天已经擦黑，黄诗怡送关键到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的后门，后门离江医更近。 %JP&ox|^&  
“他觉得很奇怪，”关键说，“为什么我最近才出现那样的感觉，‘它们’从小就跟着我，为什么最近才有那些独特的影像，到底在预示着什么……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像怪梦一样的感觉究竟能预示什么。你知道的，我小时候，他就给我做过实验，当时我没有看到过那黑黑的走廊，那些凶恶的眼睛……” bE7(L $UF  
黄诗怡想想说：“你没告诉他你最爱看惊悚恐怖类的小说，脑子里古怪的东西本来就很多。何况，时过境迁嘛，你小的时候，任教授还在江医的中医生理教研室，现在，他调换工作到这个研究所，你也从小关键变成了……哦，我怎么忘了，你还是小关键。” WUE)SVf  
关键掐了掐女友的鼻子：“还有，为什么那些影像一直那么模糊，为什么最近又多出了一张台子，还有逐渐清晰的那个女人……” N<#S3B?.  
“你看清了，是个女人？” J~_L4*Jw  
“很长的头发……”  )64LKb$  
“别忘了，现在的男孩很中性。” HGP%a1RF#  
“那倒是，不过，那头发很长，”关键用手轻抚黄诗怡如绸的长发，“大概有你的头发这么长。” 9%p7B~}E  
不知为什么，关键说这话时，战栗了一下，本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他的觉得深深的不安，抚摸黄诗怡长发的手也哆嗦了一下，如遇电击般掣了回去。

“瞧你多会说话。”黄诗怡也感觉到了，轻轻拍了一下关键那只手。 lKh2 LY=j  
为了消融自己一句话带来的尴尬，关键随手一指不远处的墙角：“那是什么？怎么在冒烟？” ,XWay%8{E  
那是一个看上去铁筑的小台子，不过两尺高，台面弧形凹下，更像只大碗。 U~u6}s]:  
两人走上前，“碗”里是几片刚烧过的纸烬。四下除了他俩，再无人烟。 gmF_~"^34  
黄诗怡嘀咕着：“好像是个小小的祭台，是有些古怪。” \N# HPrv}  
“应该说是太古怪了。你还要在研究所呆多久？跟我回去吧。现在……我们宿舍里说不定没有人。” *6 z'+ '  
“色狼用心。你开什么玩笑！现在才两点半，你明知道我今天的班要上到七点，然后直接去二附院，开始夜班，还有两份病史没写呢……你也应该是夜班吧？”两人目前都在江医的附属医院实习。 &y#\1K  
“是啊，为了今天的实验，我也排的是夜班。不过，当中要开溜个半小时左右。” I2t-D1X  
“和那位诸葛小姐约会？不怕我‘吃乙酸’？”“吃乙酸”是两人之间对“吃醋”的特殊称谓。 xh+ AZ3  
关键笑了：“你能肯定，是个女人？” "K}W^J9v  
“好了，傻瓜都知道，叫‘诸葛胜男’的，百分之一百二都是女的。其实‘诸葛’并不可怕，只要不是‘欧阳’就好。”黄诗怡半带调笑，半带试探地看着关键。 B#qL$M,|  
“欧阳”是指欧阳姗，是关键的青梅竹马。 kbIY%\QSO  
想到欧阳姗，不知为什么，关键有些心惊——他突然想起高中时，欧阳姗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之所以能看见“它们”，是因为他能看见“鬼”，就像美国电影《第六感》里那个小孩儿。

节气不停地往后跳，天也黑得越来越早，更何况，空中乌云四合，才勉强到了晚饭时间，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的校园已涂满了浓浓暮色。关键走向食堂的时候，被“山雨欲来”之前的风儿迎面撞了一下，这本不该惊天动地。 #K<=xP  
“小键，你真是图有其表，太弱了！一阵风居然能把饭盆吹到地上！”和关键一起往食堂走的同寝室好友褚文光看着关键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饭碗，不由得暗暗佩服造物的偏袒：这个关键，挺拔俊朗不说，那副做派更可圈可点，即便从地上捡饭盆这么个狼狈的动作，他也不急不慢，好像一个成功人士在高尔夫球场，从容地放下一枚小球。 A:8FJ3'  
只有关键自己知道，就在风扑面来的一刹那，他又看见了“它们”。 SHXa{-  
他的皮肤在无可救药地发麻、发紧，他乌黑头发的发根在抑制不住地往外渗汗，汗珠也许很细小，风一吹也许就不见了，但它们却如同一个紧箍，压迫着他的头颅，胀痛欲裂。

因为“它们”，他几乎完全失去了美好的童年。“它们”的出现，伴随着亲朋意外和不意外的死亡。他的特异功能引起了无数科学家的兴趣。死亡、实验、死亡、实验、死亡、实验，留在他记忆里的，除了惊惧，就是悲伤。好在从十七岁那年起，他再也没有自主地看见“它们”，很多专家甚至都认为，他已经失去了看见“它们”的能力，只有在催眠的状态下，才能看见一些影像——许多专家因此嘲笑孜孜不倦的任教授——任何人，哪怕智障者，催眠后都能看见所谓“影像”。 ;H m-,W  
关键已经失去了被研究的价值。 K*HVn2OV  
他终于可以安静地学习、玩乐、运动，考上了一流名校江京第二医科大学，开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隔三差五地到任教授那里做次实验，负担并不算太重。 8M3p\}O  
可是，在这个风雨前的傍晚，没有任何催眠，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它们”。而这次，一切是那么地模糊难辨。会发生什么？但凡“它们”出现，都是和自己相识的人有关。
O9qKwn;q(  
尤其，他想起了在任教授的催眠实验里那恐怖的梦境。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出手机，给黄诗怡打电话。 <M=W)2D7  
“它们”消失了，黄诗怡的声音比刮在脸上的风还真切。关键舒了口气。 G(7\
<x:  
“什么事这么紧张？才三个小时不见，你就想我了，是不是？”

“没……当然是啊？你吃了吗？”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问“吃了吗”总不会错。对浪漫如诗怡的女孩子，一样适用。 {R
1Cxt}  
“你怎么整天就想着吃呀？我可是在辛勤工作中。” fUL{c,7xda  
“你回来吧，咱们同吃。” nI|Lx`*v  
“我就在研究所里的食堂吃吧，饭菜都买好了。” #/XK&(X  
“实验室里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吧？” \f M!^  
“当然不是，一屋子人呢。” L!+[]tB  
关键放了心：“那我就一个人先去食堂了。” ]mO+<{{4X  
“真的只是一个人吗？”黄诗怡调笑道。 &
t.>^7ELF  
“当然……不是，我有美人相陪。”关键瞟了一眼褚文光，褚文光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故意竖起兰花指。 of[|b{Ze4~  
黄诗怡扑哧笑出了声：“谅你没这个胆子，你和褚文光要规矩些哟。” gk_Xu  
关键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有时候觉得，一定是老天为了补偿他在郁郁中接受那些实验的“悲惨童年”经历，在大学里给他送来了黄诗怡。

刚认识黄诗怡的时候，关键是个沉默的少年——童年的经历，使他一直困惑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人在这样的困惑中，自然会选择沉默——有些同学甚至认为他的沉默是一种“装酷”的做作。正是黄诗怡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辐射出的热力穿透了关键看似冷漠的外壳。不久，人们发现，关键已经和开朗结缘，“人气指数”直线上升，更让女生们对黄诗怡咬牙切齿地羡慕不已。黄诗怡的父亲英年早逝，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这大概养成了她独立成熟又温柔的个性，令关键仰慕的个性。 `MpC<sit  
转眼，两人已相恋近三年，按“花（果）样年华”的定义，不过是从青涩到“有点青涩”，但在校园里，他们绝对够得上“老夫老妻”。感情的深浅，永远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在关键的情感土壤下，黄诗怡已经像参天树的根，不但深，而且蔓延不绝。 2fL88/'  
世界上真的没有完美的人吗？ z5o9\.y({  
不是还有黄诗怡吗？ C(%5,|6  
无论这想法如何主观，关键坚信不疑：黄诗怡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注定好的，任何的偏差，都将是对生命历程的颠覆。 g6a3MJV`  
褚文光总说，太夸张了！

2． ^)0{42!]  
-I$tx a/"|  
晚上9：30的时候，雨已经下了有一阵了。 >G3J3P(  
关键走出实习所在的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内科病房。他穿了一身防雨的运动套装，将连衣的帽子往头上一拉，就省了雨具。 `bi_)i6Low  
穿过两条街，就是江京大学的大门。江京大学和江京第二医科大学比邻，医学院的学生一直将江京大学校园当成“前花园”，充分利用综合性大学更丰富的课余生活和更有情趣的风景。关键进了江大校门后，快步走向有名的景点之一“紫竹林”。连江大校门口超市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知道，这片竹林是经典的恋爱场所，林间有方荷花池，“月莲塘”，池边的一堆太湖石假山，是著名的“忘情谷”。 H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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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好奇来接头的人选这么个地方，甚至怀疑是哪位暗恋他的女生——不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虽然“名草有主”，电邮的信箱里和QQ上，不时有别系女生送来的玫瑰花。 B43#9CK`o  
这次约会，源于关键在江医和江大校内网上求购原装头版《名侦探柯南》的广告。从中学起，关键就是个“柯南”迷，无可救药，直到现在想收藏青山刚昌的漫画版《名侦探柯南》第一版全套。褚文光一直觉得他是痴人说梦：莫说江医和江大，即便整个江京，也不见得有人会拥有在日本出版的原始版漫画。但不知为什么，关键感觉他的奢望并非全然虚无，这种模糊又真切的感觉，就和看见了“它们”一样。试试看总不犯法吧。

想到了“它们”，关键的心略略一沉。 hr}R,BR|  
他也无法相信，广告登出去一周，就在他已经准备灰心的时候，一封电邮表明了卖主的出现。卖主竟是江大的，自称诸葛胜男。 WO*WAP)n  
假名，可能是女子。这是关键最初的分析。 #]\G*>{  
随信来的有扫描的图片，是原书版本、书号等记录页，还有封面，无一不充满诱惑。 yNMwd.r[  
两人在电邮里讨价还价，一来一往十几封信，用的惊叹号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红，险些谈崩了，两人都恢复平静后，这才讲定了价钱。诸葛胜男提出要在晚上9：45紫竹林月莲塘边见面成交。 Y 
X{  
怪怪的提议，又不是准备谈恋爱。 ! {o+B^^  
第一次约黄诗怡出来就是在月莲塘，他特地听好的气象预报，那晚下雨，这样紫竹林里就没有别的“小男女”。 8/kO9'.P  
诸葛胜男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S
Tf  
关键摸了摸额头，他感觉有汗水微微渗出，但也可能是飘来的雨水。 7;s0m0<%~  
月莲塘边，只有他自己。 jvKaxB;e  
电子表夜光显示，9：42。再等等吧，毕竟还有三分钟。 %Ja{IWz9L  
三分钟，足够给黄诗怡打个电话吗？

“诗诗。” sL`D}_:  
“吓了我一跳，看见是你的手机号，我才敢接的。”黄诗怡的声音里的确透了些恐惧。 "=TTsxyM6P  
“你在病房？” W
oG  
“……是。” A(sx5Ynp  
“那有什么可怕的？你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小了。” 9d (v^T  
“你在哪里？” Uo)<_nG  
“紫竹林，月莲塘边。等着约会。” (>lqp%G~  
“真浪漫死了，下着个大雨……怎么这一幕那么熟啊？诸葛姑娘不会涮你吧？” "&o@%){]  
“真让你说着了，我不想再等了。” Ytnr$*5.  
“关键……” #K*q(ei,7h  
“怎么了？”关键觉得黄诗怡有些一反常态地吞吞吐吐。 ]x{H  
“没……没什么，随时和我联系吧。诸葛姑娘现身后，用手机传张照片过来，要得到我老人家批准，你们才能继续下去。”这话又像是平素里的黄诗怡了。 NP`ll0s  
关键又看了一眼手表，9：46。什么狗屁诸葛胜男，神神秘秘的，耍我吗？ $[;eb,  
“不傻等了，我这就回病房去。”关键关了电话，看了一眼灰蒙蒙的池面、黑黢黢的太湖石，仍是空无一人，于是转身准备出紫竹林而去。

这时候，他又看见了“它们”。 QN5N hs  
“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关键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对“它们”的坚持回避、对“它们”所带来的苦痛的选择性忘却终于有了成效，驱走了童年的噩梦。他显然错了，“它们”蓦然出现，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以那种模糊的、狰狞的面目出现。 4KB?g7_*  
医生叔叔，为什么会这样啊？ `erQp0fBM  
一些不幸的巧合而已。 >(J!8*7  
是啊，只是一些不幸的巧合而已。没有人能告诉我，“它们”的出现究竟代表着什么，一切只是无依据的猜测、没道理的逻辑、伪科学的规律。 Q*o4zW  
可眼前的这一切，今天“它们”的影像，为何这么熟悉？ tELnq#<6  
长长的黑黑的走廊，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影，狰狞的眼，甚至那飘飘悠悠的一星萤火虫，都闪电般掠过眼前，又一遍一遍地去而复返，令他头晕目眩。

终于，“它们”不再晃动不定，似乎在逐渐定格。 o?8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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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格。这是一张台子，台上一个人，或者说，只是一具躯体，纹丝不动。 ]&BFV%kw  
确切说，只有垂下台沿的一缕长长的黑发，在微微晃动。 l8li@K  
长长的黑发。 >u[ln@ l  
像黄诗怡的头发那么长。 YR#1[fe*_  
这大概是唯一一次，关键想竭力看清“它们”的真实面目。 2M`Ni&v  
“它们”也很配合，它们的揭示，越来越清晰，它们就是那些愤怒的眼神，就是那长长黑黑的走廊，就是台子上的女人，越来越清晰的面容。

是她！ Xb;`WE gC  
黄诗怡！ o4795r,jz  
娇柔的脸，愤怒的眼神。 <VPtbM@(m  
他的呼吸骤然加快。曾几何时，他习惯了“它们”的造访，已经麻木，不再尖叫，不再恐惧。但此刻，在紫竹林边的阴影里，他的心口如被插入了一柄利刃。 7%WI  
这些年来，两人如胶似漆，磕磕碰碰虽然难免，但他还很少看见黄诗怡如此激愤的眼神。 Q5ao2-\  
真的是她吗？ CjCnh7tm  
不可能！ }= )"uv  
可是这影像为何如此真实？ b`=rd 4cpU  
同时，心口如被插入利刃的感觉，竟然也是真实的。 M?97F!\U  
因为他感觉到了真切的剧痛！ Ha\hQ'99  
虽然他只是站在雨里，毫发未伤。可这利刃穿心的感觉从何而来？ o !d0  
他忍着剧痛，给黄诗怡打去电话。 {QJ`.6Kt  
没有人接。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和自己通过手机。

他又拨通了黄诗怡实习所在的二附院产科病房，接电话的护士告诉他，黄诗怡大概在十五分钟前离开了病房，说是去买夜宵，还没有返回。 kM@,^`&  
她去了哪里？为什么骗我说一直在病房？
s,=^V/c  
他开始飞跑，不久就钻出了紫竹林，走上江大的主线——行知路。 L M[<?`%p  
给黄诗怡打去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oj,  
“它们”又在眼前晃过。关键忽然觉得那长而阴森的走廊并非只是在幻觉中出现过，这甚至是个他熟悉的地方。 "k/x+%!Spc  
还有那台子，不正是像一张…… oc3/ IWII  
诗诗，你为什么去那儿？在这样的一个雨夜？ #;)7~69  
头痛……头痛欲裂……头痛着，已经裂开！一阵裂骨的痛自头顶处传来，他竟痛得叫出了声。 Qy%/+9L  
随即，裂痛感到了额头、眉间、鼻梁，仿佛有把无形的锯子在切开自己的颅骨。 qYs6PLC  
可他的脸上，只有雨水、痛出来的汗水和泪水，他保持着完整的头脸。

诗诗！ 0J"3RTt  
关键又拨了一次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4KKNw9L)  
疼痛感顿了顿，似乎在让他回味，但他只勉强调整了呼吸，那种被切割的钝痛和刺痛又交集着袭来，这次，却是从锁骨开始，他甚至能感觉到钢锯和锁骨之间的摩擦。 }\F>z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痛不欲生”，前胸的肌肤仿佛被一双手强硬地撕开，然后是肋骨，那一根根肋骨，正被一根根剪断。 ,$Mw/fA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一星亮光，跳跃飞舞。 g|oPRC$I'  
萤火虫！ ?bEYvHAzg  
江京四季分明，比较潮湿，适合萤火虫生长，中秋看见萤火虫并不奇怪，但在这大雨夜里？ ;-F#a+2]!  
渐渐的，飞舞的萤火虫化成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却很清晰，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aNz%vbh\  
让他揪心阵阵的是那眼神，那熟悉的双目中流露出的一种揉杂着惊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眼神。 ??Lxb% 7R  
刹那间，那双眼睛又消失了，似乎只是在他的脑中闪现了一下，立刻被汹涌而至的疼痛感冲走。 Lv"83$^S9  
他以为从小就有的哮喘症会再次发作，颤抖着手摸向裤兜里的喷剂。 w K+2;*bI  
但只有剧痛，哮喘症似乎也知道，仅凭这剧痛，就足以摧垮关键。 ?!ig/ufZ  
他再也无法支撑，再也无法平衡，他跌坐在湿滑的路边，对强烈无比的疼痛感彻底放弃了抵抗。

黄诗怡放下手机，觉得有些后悔。恐惧这种情绪，不去想它，不去说它，自然就无存身之处，而一旦被提起，就会像肿瘤，在心里、思绪里，毫无节制地蔓延开。刚走进旧解剖楼时，黄诗怡并没有觉得什么——前两年上解剖课的时候，经常半夜三更在这里看标本——但刚才被关键如此关切地问及，反让她有些惴惴起来。 srCjq  
这座据说已有近百年历史的解剖楼，大概是江京最具“鬼气”的场所之一。以此楼为背景的恐怖小说《碎脸》家喻户晓之后，那层恐怖而神秘的面纱也不知是被揭开了，还是加厚了——似乎每年都有人在这儿“撞鬼”，看见白衣女人，甚至看见水晶棺材。 LRs{nN.N  
其实又有什么可害怕的？新的基础医学教学楼去年投入使用，尸库和实验室、准备室都已经从这座解剖楼里搬走，历年来一直令人“恐惧” 的源泉已经不在。楼上还有几间青年教工的办公室，那些家伙都是夜猫子，屋子里一定还亮着灯。 H/ b(db s  
真正后悔的原因大概是对关键的隐瞒吧，欺骗他自己还在病房值班。这个巧合也让她生疑：自己在这里等着和人见面，关键也恰好和“诸葛胜男”约会。对方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还专门指定了109号房间，一个旧准备室。 .C1^QY-wL  
此刻，她已经走进109号房间，打开灯，下意识地关上了门。屋里已经没有任何设备，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工具橱和一个水泥水池。空气中有股弃屋常有的霉味。她抬腕看看夜光表，9：47。

那人真的要失约了？ @cx!m  
一种奇怪的“吱扭吱扭”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来自走廊外面。是他（或她）到了？这又是什么声音？ 1F=x~FMvY  
听上去很像研究所里常见的那种推送仪器试剂的小车。  ELm#  
那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就停在这间屋子的门口。 mr*zl*  
他（或她）在搞什么名堂？要不要到门口去看看？ \+,jM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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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到了屋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张望。 {>i'Pb0mG|  
门外，的确有个车子停在走廊灯下，确切的说，那更像是个大实验架，一块平板，足有两米多长，架在一个铁推车上。奇怪的是，推车子的人却不在左右。 [~J4:yDd=  
她想出门看看，但还是克制住了好奇心，为了安全。 XdB8Oj~~  
忽然，她感觉那外面的推车上有些可疑之处，刚才只是一瞥眼，没有看清，好像是…… wiutUb Y  
她又向外面看了一眼，走廊灯照在那块平板上的正中，一片暗红的印迹。 .
VI2V-Q  
难道是……

她知道，自己更不能开门了。 ,0~'#x>  
而走廊灯突然灭了。 , w_Ew  
她的心一阵抖索，忙又掏出了手机。 IE|$>q0Z  
四周很静，她打开了手机翻盖。 R4o_zwWgPw  
她随即发现，手机的荧光背景已经是她身边唯一的光源——小屋的灯也灭了。 ^v,^.>P  
当手机的荧光背景自动消失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星闪亮，不足以提供光明的一点光，在身边飞舞。 rR7}SEa  
像是一只萤火虫。 m1
(rAr1  
比黑暗更黑的阴影笼罩在黄诗怡的身边。

关键被冰冷的雨水浇醒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表。10：17。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令他寒战不止的记忆。 mtHw! *  
糟糕，怎么会昏睡过去了？就在这雨地里？ rc"Z$qU?  
诗诗！ Kj'uTEM  
手机依然没有人接听。 !7_Q_h',  
病房值班室里，护士说黄诗怡还没有返回。 5T,`j=\  
关键痛苦地捂住头，回想着自己昏倒前看见的影像。记得自己认出了最近催眠实验中看到的场景，是“它们”带来的清晰画面：那长而黑的走廊，走廊两侧黑黢黢的房间，不正是江医已成经典的鬼地，解剖楼，确切说是旧解剖楼，因为解剖教研室已经搬进了新的基础医学教学楼。 nY6^DE2f  
那张台子，两米多长，似乎正是一张解剖台，上实体解剖实验课时，被解剖的尸体，正是躺在这样的台子上。 wc ^z9y  
难道黄诗怡真的去了解剖楼？为什么？

关键跨过解剖楼前那个高高的水泥门槛，一个箭步跃上台阶，拧开了木门上的铜把手，木门吱扭一声。 or0f%wAF  
“诗诗！” @o_-UsUX  
走廊里漆黑一片。关键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了走廊灯的开关。但任凭他怎么拨弄，灯一盏都没有亮。 :sJV klK  
他的心揪得紧紧的——一切都是不祥之兆。 ?-6oh~W<  
一点极弱的光在眼前一晃，又立刻飘走。这又小又弱的光，让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还在眼冒金星，但他随即想起，这一切似曾相识。 %rYd=Ri  
这像是一只萤火虫！ 1}'|HAu  
萤火虫往前飞，似乎在给他照明带路。照明徒劳，路在向前延伸。 0kmZO"K#e  
他继续往前走，仿佛恐惧拉住了他的双脚，焦虑忧心推动着他的身躯，以至自己也不知道走得是迟缓还是迅疾，只是觉得这条黑黑的走廊永远没有尽头。 :]:q=1;c  
一切都清晰起来了。 UE*M\r<  
“它们”永远是对的，永远预测着生活中的不幸。 )Wgh5C`  
他的双腿逐渐发软，他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不会像在幻觉中那样，不忍相见那一幕？

至少，他还在黑暗中，黑暗不能带来希望，至少掩盖了丑恶和罪孽。 }ufH![|[r  
突然，前面上方亮起了一盏灯，就在走廊的尽头，灯光照亮在下面的一张台子上。一袭长发，从左侧的台边垂下，无力地荡着。 =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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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是如此清晰，但他的双眼顿时模糊一片。 5ILce%#zL  
模糊了双眼的，不仅是泪，还有血。 V D-,)f  
是覆满黄诗怡身体的血。 [$f  
青春如火，逝去的青春如血。 fmFh.m.+N  
鲜血溅满她身下的白大衣，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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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目中，黄诗怡是个完美无瑕的女孩子，绝不应该有这样的命运。 ~^ Q`dJL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许这只是在任教授的实验室里、在滂沱的雨中昏睡时噩梦的一个场景，也许这还只是“它们”的一个形象。 d/N&bTg:  
是的，自己看见了“它们”，还有比这更准确的恶兆吗？“它们”是谁，是恶魔？是凶灵？是死神？ |h4aJv  
世界上从此没有完美的人了。 r,aV11{  
我的生活从此将被颠覆。 "/g/Lc  
最可恨的，是他必须接受事实，他只能接受这一切，他能做的，只有抱着黄诗怡的尸体痛哭。 O6 bB CF;  
那萤火虫飞到了走廊一角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3w a%"  
黄诗怡的眼睛，突然睁开，带着怨恨和愤怒。

3. `2()Vf  
3%p^>D\  
“小关键，你怎么了？” *;5P65:u$>  
小关键的脸色苍白，回头望向幼托楼空荡荡的走廊，走廊里刚息了灯，一片阴暗。 t&*X~(Yb!  
下班时间，小朋友排队坐在厂办幼儿园的楼门口，等着家长来接。小朋友们陆续都被接走了，太阳也下了山，只剩下小关键一个。 $GB/}$fd&  
姚老师知道原委，但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你不要难过，不是你爸爸妈妈忘了来接你，他们已经打电话来过了，今天突然有要紧的事儿。”小关键的母亲打电话来，说关键的爷爷突然中风，在医院抢救，麻烦老师照料一下小关键，也千万不要让四岁不到的小关键知道慈爱祖父的病危。小关键的母亲是厂医，关家和姚老师住在一个小区里。 EPkmBru ^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哭的……但妈妈会哭的。”小关键淡淡地说。 TldqF BX  
姚老师心头一惊：“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kzcl   
“爷爷，爷爷摔跤了。妈妈哭了。” H}Z\r2  
姚老师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天哪，你……你怎么知道的？” W!MO}0s  
“‘它们’告诉我的……我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