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访者杀死了信访局长女儿，整个事件呈现出悲剧的一面。方勇，因其性格的缺陷，造成了其一生的悲剧。吕世品的女儿吕纳，完全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然而，这起案件的根源——是因方勇个人冲动残忍的性格造成，抑或是信访的缺陷造成的悲剧——却难下定论。没有疑问的是，方勇和吕纳，为诸多社会问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代价仍不至于此。 eV@4Vx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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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下午3时，十堰市房县公安局门口响起阵阵爆竹声。这是庆功爆竹，3个小时前，一名武警在城关镇溜石板沟的凤凰山密林中，发现了犯罪嫌疑人方勇的尸体。 b\<l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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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一周，房县都是38℃左右的高温。方勇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高度腐烂，警方发现，方勇将衣服扯成布条上吊自杀。不远处，警方找到了被害者吕纳的小灵通。当晚，经过DNA鉴定，警方才最终确认死者是方勇。动用2000人，8条警犬，持续10天的围山搜捕，终于结束了。 V.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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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前，7月9日，房县信访局局长吕世品的女儿吕纳被发现死于家中。警方很快锁定犯罪嫌疑人为上访者方勇。随着调查，案情一点点明朗，整个事件呈现出其悲剧的一面。方勇，因其性格的缺陷，造成了其一生的悲剧。吕世品的女儿吕纳，完全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然而，这起案件的根源—是因方勇个人冲动残忍的性格造成，抑或是信访缺陷造成的悲剧—却难下定论。 $w 5#2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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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前种下的因 gPF}a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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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死了，被葬在其逃亡的凤凰山密林中，他的亲属没有人愿意认领他的尸体。 ,(1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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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死了。”方勇的大嫂黄朝英说，当她得知方勇杀人的消息时，知道方勇已经没有生路。“哎，他一辈子遭罪，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泪水在黄朝英的眼眶中一直打着转。 PE OM1o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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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生于1957年9月14日，现年52岁，家住房县城关北街177号，原系房县沙河乡财政所工作人员……这是通缉令上对方勇的描述，这样的通缉令在整个房县随处可见。 }3 f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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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的家人为记者更为详细地还原了方勇。 r{;V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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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排行第三，兄弟三个，母亲在其年幼时即病逝。爷爷是地主、右派。父亲也曾被打成右派，平反后进入房县沙河乡财政所工作。为了让方勇接替其工作岗位，父亲提早退休。与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方勇没有接受完整的教育，仅仅读完了小学。 +xoy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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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前，方勇第一次杀人，所幸，受害者最终活了过来，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方勇被判死缓，因在监狱表现良好，服刑20年后于3年前出狱。 (:</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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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方勇第一次行凶，房县警方的资料有详细记录:1985年9月25日，方勇因贪污嫌疑(涉及一笔约2000元的税款)被审查，怀疑办案人员县财政局原人事教育股长赵某有意跟自己过不去，遂起杀人之心。次日清早，方勇以找赵某谈话为由将赵骗进自己寝室，乘其不备，用提前准备的斧子，猛击赵某头部，赵某当即昏倒。方勇唯恐赵某不死，又举斧朝赵某头部猛击数下后，畏罪潜逃，同月28日被抓捕归案。 tal>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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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段案情，方勇的家人说法稍有不同。“是有人嫉妒他能干，故意陷害。”黄朝英说，方勇很能干，别人收不上来的税，他却能收上来，税务所的“老人”就故意整他。 ^+.+Ic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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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最初的起因涉及一笔1700多元的税款。“方勇交给会计了，但会计却说没交，当时都不打收条的。而且，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黄朝英说，“家里借钱帮他还了这笔款子，调查结束后，政府把这钱还回来了。” Cy`<^_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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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年前的这起纠纷，现在已经很难还原真相。不过，据方勇的一名老同事回忆，方勇在所里确实不招人喜欢。“有一次上面有领导下来视察，厨房特意做了两条鱼。方勇拿了一条就跑，厨师追都追不上。” A1#4nkkc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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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服刑所在监狱的一名狱警这样描述方勇:孤僻、话不多、也没什么朋友。 E< 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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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访，不是出路的出路 |IyM"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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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前的这次犯罪，在方勇看来是因为受冤而引发，在其出狱以后，他仍然坚持认为自己有冤情。2006年7月，方勇出狱。 2007年1月，方勇开始上访，财政局、信访办、县监察局、县政府、十堰市政府…… wI1M0@}P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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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最初要求回原单位工作，然而，根据现有法律，方勇的这一要求显然无法得到满足。黄朝英说，方勇后来也咨询了律师，开始要求政府解决其生活困难—按照退休人员的标准发放生活费。显然，这一要求也缺乏法律依据。 |e 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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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上访，仍然像梦魇一样笼罩了方勇全部的生活。“每天一早起床，7时多去政府部门等领导，中午回来，下午再去，直到晚上。通常情况下，是见不到领导的。”黄朝英说。 S \y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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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的邻居张刚毅(化名)说，他以为方勇是广告公司搞设计的。“有一次，看到他坐在屋子里写东西，桌子上、桌子下面都铺满了纸，很多很多。” &CxyP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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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出狱后，居委会就帮他办低保，每个月有150元生活费。“每年还有1000元住房补贴。逢年过节，发放柴米油盐的时候，方勇也都有份的。”居委会主任方晓云说，“如果他自己再想办法弄点钱，生活还是可以过的。” Q+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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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方勇没有本事弄钱，无家可归的他寄居大哥家中，没有地，也没有工作。 }QApeZ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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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方运柱还有一分多自留地，种些萝卜、白菜，卖菜为生。方勇唯一可以称作工作的事情，就是帮大哥卖菜。“就是卖菜他也不会。人家说多给点，他就多给二三两，本钱都回不来。”黄朝英说。 ^>vO5Ho.  
刚出狱不久，就有人给方勇介绍工作，当建筑小工。方勇只做了三四天就做不下去了，由他大哥顶替，好歹帮忙做完了一个礼拜。第二次是去掏下水道，也只做了三四天。“他干不了重体力活。在牢里，腰和头落下了病。”黄朝英说，那两次打工，方勇都是做了三四天后，腰就直不起来，直喊疼。 _^ C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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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的头也经常疼，疼的时候就在墙上蹭，用头撞墙。有时候三四天发作一次，有时候一天发作好几次。没钱治。”黄朝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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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变化是，方勇变得沉默寡言，“坐牢前，他还是挺开朗的一个人，跟人有说有笑的。”家人说。 b}EYNCw_7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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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脾气也显得有点暴躁，经常为了一些小事唠叨。“埋怨洗洁精放多啦，洗衣服水用多啦。”黄朝英说，方勇非常节俭。吃饭经常煮面，面条里放点盐就是一顿饭。“方勇一直想过平常人的生活，他说过几次，等生活条件好一点后，就找个老伴共度余生。” M rH%hRV6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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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多，人挺好。”几乎所有被采访的人都这么说。出狱三年多，除了大哥大嫂，方勇没有亲近的人，没有要好的朋友，二哥一家多年前就与其断绝来往。 L&3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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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朝英隔壁小卖部的老板回忆，就在出事前的一天，方勇用两块毛巾抵押赊了两瓶金龙源啤酒，杀人当天，一早把钱还了。这一举动在事后看来颇为异常—平时，方勇滴酒不沾，喝一瓶啤酒就会醉。 <Vr]2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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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对象黑名单 };VG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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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日，据吕世品分析，这是方勇下决心要报复的时间。 $J;=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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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县里的主要领导组织各个部门的有关人员一起与方勇见面。目的是再次明确告诉方勇，他的上访诉求无法满足。这次见面断绝了方勇上访的念想。 p[k9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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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证据是，在方勇留下的一份遗书中，有一份方勇想要报复对象的名单，此次会议的主持人赫然在列。“方勇以前上访过程中，肯定不会见到这个人。这是他俩唯一一次见面。”吕世品由此推断方勇决心报复的时间起点。 gl(6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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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份名单中，房县一些主要领导被放在了首要位置，吕世品位列第四。 }~Ky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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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世品事后回忆，方勇的报复行动，此前显露蛛丝马迹。案发前一个星期，他在小区内看见方勇，方勇几乎在同时也看见了他，随后迅速离开。案发前一天早上，他和妻子在楼梯道口看见方勇盯着自己的住房。 NZw[.s>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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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他一共五次接待方勇上访。吕世品说，自己每次都是耐心地解释。但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是，吕世品态度不好。“抢白说方勇是杀人犯。”黄朝英说。 ?SsRN j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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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的各种说法，吕世品都一清二楚。“那些说法都只是猜测或谣传。做信访工作，第一就是要有耐心，态度要好。”吕世品说，“信访部门尴尬，危险。对上，是组织和政府的把关员；对下，面对弱势群体，一句话都不能说错。” Jb)eC?6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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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初，刚刚调任信访局局长的吕世品第一次见到方勇。此前，财政局局长就已经告诉吕世品要小心:方勇曾拿刀威胁过他。 ,uq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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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世品说，相对而言，他还有一些办法能够解决一些问题。“扯起虎皮当大旗，请书记或县长签字，相关部门才能重视，问题才有可能解决。”吕世品的另一个身份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XT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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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吕世品看来，女儿的惨死，是信访的缺陷引发的悲剧。“全国3000多名信访局长中间，早晚会发生类似的悲剧，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Ik@Q@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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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访部门没有任何实权，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起到下情上达的功能。而这样的一个部门却寄托了上访者的全部希望。 S#%JS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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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的牺牲品吕纳 \P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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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日，方勇决定报复杀人的这一天，也正是吕纳19岁生日。那一天，七八个同学给吕纳过了生日。 T$8$ 9D_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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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纳今年刚参加完高考，以516分考取了湖北师范学院，只差几分就上重点本科线。这样的成绩，足以让父母骄傲。 >FMT#x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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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纳此前就读房县一中高三(2)班，成绩一直在班里位列前三。吕纳喜欢语文，母亲许明芳说，女儿9岁时已将四大名著通读了两遍，尤其喜欢《三国演义》和《红楼梦》。 PUFW^"L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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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这是吕纳生前最爱的一首词。吕纳喜欢诗、喜欢李白。“如果生在李白时代，我将一生追随李白。”吕纳曾对自己的同桌阳凡说。她的高考作文《站在诗歌殿堂的门口》也与诗歌有关。 Pi]s<3P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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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纳一直是吕世品夫妻俩的骄傲。两人忙于工作，平时在孩子身上花的时间并不多，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 `$x#_-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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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纳的身体一直不好，大风的天气就不能出屋。事发当天，许明芳原本请了假，打算陪她去十堰看病，母女俩7时多就起床了。许明芳因工作需要，去了趟办公室。10时20分，她返回家中，发现女儿还躺在床上，头上蒙着两层毛巾被、一个枕头。 EuimZW\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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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的经过，吕世品和许明芳推测过很多次:方勇在楼上邻居处确认了吕家、敲门、吕纳以为父亲回家拿钥匙毫无防备地开了门…… nL N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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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开门的那一刹那，吕纳与方勇，也许才是第一次见面。 Wp9 2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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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份报复名单上，方勇这样写道:我知道我能力有限，大人杀不了，就杀他们的孩子，让他们痛苦一生。 记者 任波

性格缺陷皆因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