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新疆流浪儿沦为偷盗工具

浙江温州警方日前将拐骗新疆儿童的犯罪集团首脑押回温州，以虐打手段控制新疆流浪儿从事不法行为的案情曝光后，大陆再次掀起新疆流浪儿的话题。 !qh]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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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统计，约有3万至5万名新疆流浪儿散布在大陆各地，不仅数量在10年间翻10倍，犯罪组织对这些儿童的管控程度更高、控制手段更残忍；虽然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打算在今年底前接回所有流浪儿，但如何解决流浪儿产生、让回家的儿童重拾应有的生活，才是新疆省不得不面对的根本问题。 EF[@$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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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怀新疆儿童的未来，《南方周末》特别以专文深入探讨这个涉及社会、经济与民族性等多元层面的大问题。 iDp)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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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年间人数多了10倍 *20 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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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南疆的喀什地区北郊，在1个昏暗的房间内，已离家10年的流浪儿伊力亚终于见到阿娜（维语：母亲）。17岁的他原本该是位维族美男子，但流浪时遭受的磨难，他的脊椎爬满蚯蚓般的伤痕，受过伤的右腿正逐渐萎缩。 !mJ"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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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岁的阿尔孜古丽，看到10年未见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惊恐、痛心地捂住嘴巴，只能无助地在黑暗的斗室一隅「呜呜」地低鸣，伸出双手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轻柔地抚摸着他，一如17年前首次抱住刚出生的儿子。 QvlObEh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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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官方今年4月启动解救流浪儿童行动，截至6月底，已有近150名儿童被接回，伊力亚就是其中之一。新疆社科院的调查报告显示，目前大陆各地有3万到5万新疆籍（绝大部分是维族）流浪儿，他们被犯罪集团拐骗控制，在棍棒和饥饿的威逼下，以偷盗为生。 F3@p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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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社科院副研究员吐尔文江表示：「新疆流浪儿10年间翻了10倍。更让人担忧的是，他们的组织化程度更高，分布范围更广。」 iAEbu&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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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数量庞大的维族儿童因家庭贫穷，或失去父母的关爱，被不法人士骗离家园，带着恐惧或幻想来到繁荣的城市。由于这些维族儿童大多来自农村，不会说汉语，也不具备生存和辨别善恶的能力，被拐骗离家后，只能任人宰割。 x_N'T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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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大多数儿童被迫成为街头扒手，造成严重的治安问题，新疆地区和少数民族的形象和声誉因而被妖魔化，原本维族商人敦厚「买买提大叔」的形象不再，换上犯罪与贪婪的新标签。 RUnSCO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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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谋生能力维族儿童任宰割 XFHYQ2M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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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负治安败坏责任的新疆流浪儿其实很无辜，他们不仅每天要面对人口贩子和失物受害者的双重暴力，也要承受被维族同胞和家乡人士道德唾弃，但他们往往因为年纪小、没有生活能力而无力反抗，只能在夹缝中挣扎求生。伊力亚就是这么活过来的，而他有着比别的流浪儿更悲惨的身心创伤，因为害他的正是自己的父亲艾力。 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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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孜古丽回忆说，「我17岁就嫁给了艾力，为他生了2个儿子，他却天天打我们。」艾力酗酒、吸毒、赌博，把一家人拖入暴力和贫困的深渊；阿尔孜古丽是家中经济支柱，但体弱多病，挣的钱有限，几乎无法喂饱2个儿子。 ;;O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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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力长期吸毒也祸延伊力亚，让他一出生就少了4根手指和外形正常的右脚。但艾力并未因此感到愧疚，依然过着偶尔赚点钱，然后输掉更多的日子；3岁时，伊力亚生重病，艾力不以为意，反而把阿尔孜古丽准备的医药费都抢走、输在赌场​​里，伊力亚差点夭折。 "Y =;.:q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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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伊力亚4岁时父母离婚，他判给母亲，父亲带哥哥热依木消失，听说去了「口里」。 kzQ+j8.,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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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关爱不足拐骗轻而易举 pHXm>gT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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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古至今，新疆人以哈密星星峡为界，东进中原为「口里」，西出西域为「口外」。1980年代、新疆兴起一波「口里潮」，大批维族商人东进富庶的城市做生意，老一辈的维族商人回忆说：「维族人老实厚道，还能歌善舞，很讨当地人喜欢。」因此博得「买买提大叔」的亲切昵称。 zII|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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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是每个新疆人都是敦实的「买买提大叔」。广州火车站一位退休员工回忆，从1987年开始，站前广场就出现剽悍好斗的新疆人与雄踞多时东北人抢地盘的暴力事件；等地盘占稳了，又找来更多同乡组成集团，以偷盗或收保护费为生。 u^+7h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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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吐尔文江曾研究新疆人在「口里」的犯罪史：起初由成年人进行偷窃，遭官方严打后，1990年代中后期发展为利用未成年人掩护作案，随后又演变为成年人幕后操纵未成年人犯罪。 {0Yf]FQ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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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犯罪行为模式也「奠定」犯罪集团对新疆流浪儿童的高度需求。吐尔文江表示：「很多新疆农村因贫穷和过度生育，孩子无法得到足够的教育、就业机会和家庭温暖，他们带着对华丽生活虚幻的向往，最容易被诱拐。」 jjB~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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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父母终日忙于工作，往往无法顾及孩子，顶多在睡前清点一下炕上的人头。这些孤独且无人约束的孩子，终日流连在撞球场、赌博电玩和免费公园，不懂世事的他们，又缺乏对陌生人最基本的戒备，人口贩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带走他们，近9成孩子都是这样被诱拐离家，其中，经济最落后、生育率和离婚率最高的南疆三州：喀什、阿克苏、和田是最大的流浪儿童输出地。 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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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穷而单纯的新疆父母也与孩子们一样容易受骗，听信人口贩子的话，送上他们的孩子。 )Pa'U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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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会被带到各省市，由犯罪集团控制；1990年代后期，新疆流浪儿童族群渐成规模，危害城市治安，伊力亚的恶梦也因此展开。 mW(W\'~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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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拐走儿子逼作案 ~zJbK.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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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夏末，随「口里潮」到广州卖烤肉的艾力回来了；他创业失败，沦为小偷，每次动手就可获利2、300元（人民币，下同）比大学教授的收入还多，因此他动了歪脑筋，决定回家乡找孩子赚取暴利，首要目标就是2个儿子。 lHY+}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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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力瞒着阿尔孜古丽带走伊力亚与热依木，坐火车经上海进入浙江某个城市，住进当地一家维族人聚居的宾馆，前两天还带他们去步行街、美食城和儿童乐园玩。 jP$a_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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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艾力回复「暴力父亲」本色，对孩子说：「钱都被你们花光了，你们必须弄点回来。」并张合2个手指、伸入上衣口袋说：「偷！」 F3[T.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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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力亚拉开门就跑：「我要告诉妈妈。」但立刻被父亲捉住，艾力用一条浸湿的网路线狠狠抽向他的后背；热依木在伊力亚的嚎叫中屈服，抱着父亲的腿说「愿意为弟弟做一切事情。」 T\6dm/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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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钱或被打死 j?3wvw6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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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后，艾力抱回一个塑胶模特儿和一盆放有硬币的开水，训练伊力亚从开水中夹起硬币而不烫伤、熟悉上百种手提袋的开关方法、刀片使用，识别各种真假钞票和手机，以及和员警赛跑的本领。2个月后，艾力要求伊力亚独自偷手机。 $kdB |4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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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害怕，但父亲在后面挥拳的样子更可怕，他只好对一位穿红色棉衣的年轻女人下手，并成功拿到那只放在皮​​包里的新款手机。1个月后，他偷1个钱包只需20秒，因此，艾力为他和哥哥订目标：每天1000元。 f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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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力父子档之外，更多的是以控制、教唆维族儿童偷窃的犯罪集团，少则几个人，多则上百人，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但不论是在个体户或集团里，被控制的流浪儿每天都身处暴力阴影，一定数额的偷盗任务如果无法完成就会被打；若是逃跑被发现了，还会被挑断脚筋。 .,|G7D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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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口贩子也会把流浪儿当私有物、出气筒。来自喀什莎车的亚力昆就是因为人口贩子赌输钱，拿皮带打他泄忿，脚踝被铜制皮带扣打得永久性变形，从此他不能再穿任何有边的鞋。 ~|D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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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头势力黑吃黑 $u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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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渐大，长高变壮的伊力亚，没有念书，也没有朋友；13岁时，他开始顶撞因长期吸毒而变弱的父亲。但在街头讨生活，伊力亚也要面对挑战，如维族和当地的黑社会组织与不肖员警，常会从中劫掠部分收入。而当地人也恨透他们。 !OhC/f(G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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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次伊力亚到菜市场买东西，2、3个当地人高喊「小偷」并围殴他；右额受伤，鲜血直流的他到附近诊所就医，但医生都不愿意治疗。 ONB{_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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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伊力亚追随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维族大哥，成了一名小混混，言行变得更加粗鄙放荡，也参加过几次帮派之间的斗殴，套句伊力亚的话说：「现场像是残肢飞舞的血腥大片（电影）。」 t9GR69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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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力管不住儿子，为满足越来越大的毒瘾，他以9万元把伊力亚卖给犯罪集团。伊力亚愤怒地以***和绝食抗议，但1名中年男人用一轮棍击宣示权威，把他天生发育不良的右腿打断了。 htO+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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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床上度过绝望无助的2个月，伊力亚终于逃离集团的聚集地，成功跑到数百公里外、集团势力鞭长莫及的另一座城市。 zJ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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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青宣示所有权 j1Y~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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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力亚是幸运的，因为几乎时时刻刻都有流浪儿童尝试逃走，但成功率很低，除生存能力有限外，人口贩子严格管控，也让流浪儿逃不出手掌心，在河南省信阳市流的14岁南疆儿童巴图尔，即被人口贩子在右臂上刺了电话号码，宣示所有权外，万一巴图尔逃跑，其它有交情的集团也会把他送回来。 i<C*j4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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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同牲口烙印般的待遇，巴图尔非常厌恶，想偷偷抠掉，整条手臂鲜血淋漓，人口贩子恐吓他：如果再抠就把电话号码刻满他全身。 ANAV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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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伊力亚逃到位于浙江南部的城市，在当地一家新疆烧烤店工作，并与30岁的员警陈峰成了好朋友，陈峰教他说汉语，并帮助他在14岁生日那天，打电话向在喀什的阿娜报平安，也决定返回喀什念书，但首先他要找回哥哥。 Si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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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力亚曾到上海、福州和厦门等地找人，但一无所获；2008年2月1日，他在一家宾馆里被员警发现，把他送回乌鲁木齐接受教育，反而联络上哥哥热依木。1年7个月后，两兄弟被送回喀什。 H`XU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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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却摆脱不了过去 )J o:p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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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力亚不提离家的岁月，但流言蜚语依然存在，邻居见了他总是抱紧皮包，也不邀他们做客。他曾做过保安、网管和热水器安装工，但因长年漂泊，他缺乏专业技能和人际交往能力，所以工作都做不久。 Co9^O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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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流浪儿败坏治安的现象，不仅激起各省市民众的愤怒，也引起新疆人的不满。因为新疆流浪儿的关系，新疆商人到各城市做正当生意却被拒绝住店、乘车，就连在路上散步，都会遭到员警的盘查。 rK8l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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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带有连坐色彩的「歧视」，让新疆人和各省市民众成为「接回流浪儿童」工程最积极的回应者；而新疆流浪儿童的善后救助问题，经由媒体披露，也引发各方力量的关注和参与，新疆东西部经济研究院院长唐立久说：「积极参与的背后内涵，就是重构新疆的民族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