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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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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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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黑砖窑调查：监管部门被指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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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1：欢迎继续收看《聚焦三农》！2011年5月11日，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查获了一家非法用工的黑砖窑，解救了14名农民工，其中有3名未成年人。据了解，这些工人都是砖窑老板从黑中介手中买来，每一个工人身价400元。随后，记者第一时间到现场。

解说：这是2011年5月11日，惠州执法部门在仲恺区沥林镇查获黑砖窑时解救出来的14名工人，这些被迫做工的工人最小的15岁，最大的41岁。

同期(砖厂工人)：每天基本工作都在15到16个小时。

解说：照片里的这三个孩子他们都是未成年人。据记者了解，这14名工人都已经拿到工资后，安全回到家乡。那么，当地黑砖窑的现状是不是普遍呢？这些农民工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记者见到了刚刚从一家黑砖厂里逃生的15岁少年杨玉脝。

解说：杨玉脝告诉记者自己的遭遇和14名被救的工人一样，他是从仲恺区的其他黑砖窑里逃出来的。他向记者诉说了自己在黑砖窑的可怕经历。

同期(杨玉脝)：我站在那里玩，他一下子把我拖上车，三个男子。

解说：杨玉脝告诉记者，2010年12月分的一天，当时他在路上玩耍时，突然两辆面包车停在面前，车上的两个男子把他拽到了车里，用绳子绑住后对他进行了毒打。

同期(记者)：喊救命了吗？

同期(杨玉脝)：没有。

同期(记者)：为什么呢？

同期(杨玉脝)：喊要打人。

解说：由于十分恐惧，杨玉脝当时不敢喊叫。

同期(杨玉脝)：一个男子一个副驾驶，还有一个打手看着我们，在车后面。

解说：据杨玉脝回忆说，车上还有和他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也用绳子捆着。在经过了数小时的长途颠簸后，他们就被卖到了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的一家砖厂里了。

同期(杨玉脝)：他不但打我们还折磨一天再送到砖厂，一个工人卖给老板400元。

解说：杨玉脝告诉记者，他被卖到砖窑后，噩梦就开始了。每天工作15小时，不发一分钱工资，一日两餐吃馒头、喝凉水，睡的是地铺，稍有怠慢就会棍棒加身。

同期(杨玉脝)：暴打用木棍打我。

同期(记者)：一天吃几顿饭？

同期(杨玉脝)：一天两顿，一天能干15个小时。

同期(记者)：给你(工资)钱吗？

同期(杨玉脝)：没有。

解说：而此时，杨玉脝的父母还在苦苦等待儿子的归来。他们一次次满怀希望的寻找，换来的却是一次次无功而返的失望。

同期(杨邦勇杨玉脝的父亲)：我一直打(他)电话打不通，我就找了整整一天，当时感觉出事。

解说：今年4月初的一天，杨玉脝和他的5个工友趁包工头不注意的时候，在深夜里逃出了砖窑，并且联系上了自己父母。

同期(杨玉脝)：老板不在家我就跑了。

同期(杨邦勇杨玉脝的父亲)：到了收容所我见到了我的人了，好像变了小孩变了，胆小了。

主持人2：杨邦勇告诉记者，以前儿子非常活泼快乐，自从儿子从黑砖窑里逃出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发呆。夫妻俩在儿子死里逃生欣喜之余，却忧心忡忡，在黑砖窑里半年的磨难，带给孩子的，不仅是生理上的伤痛，还有心理上的阴霾。那么，杨玉脝工作过的砖厂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砖厂呢？根据杨玉脝提供的线索记者走访了这家砖厂。

(字幕：2011年5月17日10点惠州市仲恺区潼桥镇胜达砖厂)

解说：2011年5月17日，记者来到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潼桥镇的胜达砖厂。以找人的名义进入了砖厂办公室。

同期(记者)：老板在吗？

同期(砖厂工作人员)：出去了。你们找人是吗？

同期(记者)：对我们来找人，这个人我们没见过

同期(砖厂工作人员)：跟你说了没见过。

解说：这个砖厂的工作人员矢口否认杨玉脝曾在这里工作过，记者随后假借去砖窑里找人进入了砖厂。

同期(记者)：那我们到厂里面找找有没有。

同期(砖厂工作人员)：你可以去问啊！

解说：在这个砖厂内，记者注意到，整个砖厂占地大约几万平方米。大约每10分钟就一辆运砖的开车离开砖厂，成堆的砖头堆成一排排，许多工人都在忙碌着搬运砖块。

解说：记者看到，砖厂工人的工作环境也非常艰辛，当地这个时候的天气都在36度，而砖窑的温度能达到近50度，工人们工作起来十分艰苦。

同期(砖厂工人)：搬砖哪里不累？为了吃饭。

解说：在工人们住的宿舍里，记者看到工人睡的是地铺，衣服、杂物等随处堆放，生活环境和卫生状况十分差。

同期(杨玉脝)：床都是乱七八糟的还垫着砖，厕所还在(房间)的里面。

解说：调查中，砖厂的工人们告诉记者，他们有的是同乡介绍来的，有的是看到招工广告来的，有的则是被人直接抢送过来的，而当初砖厂承若的工资等事情，现在都没有兑现过。有些人迫于无处生活，只能在这里继续干活。

同期(砖厂工人)：挣钱不多我们在这里不好。

同期(记者)：不好啊？

同期(砖厂工人)：不好。

同期(砖厂工人)：我被人骗来的，我想回家我是贵阳的。

同期(砖厂工人)：有大部分人没拿到工资。

解说：在砖厂一角的平房里，记者发现了一个从贵州来打工的郭桂林，他说自己已经在这里10多年了，每天就是挖泥巴和搬砖头，每天工作都在15个小时。

同期(记者)：一般都几点开始干活？

同期(砖厂工人郭桂林)：凌晨4点就上了，带班的来叫了。

解说：记者看到郭桂林的手上全是干活磨出的血泡。

同期(记者)：他们不让你走吗？

同期(砖厂工人郭桂林)：不让我走。

解说：那么，工人们在这里干活的工资是多少，又是怎么结算的？郭桂林告诉记者，他在这里从来没拿过工资。

同期(砖厂工人郭桂林)：没有。

同期(记者)：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拿吗？

同期(砖厂工人郭桂林)：没有。

同期(记者)：想不想回家？

同期(砖厂工人郭桂林)：我想回家。

解说：记者在一家砖厂的工资记录上看到，由于工头的克扣，一些工人没有拿到工资，而另外一些工人每个月能够领到的钱不超过500元，砖厂负责人是这样回答记者的。

同期(砖厂负责人)：领工资领了370元，他做了1150块砖。

同期(记者)：都扣的是什么钱？

同期(砖厂负责人)：扣除了借款和生活费。

解说：而更加难受的还不是领不到工资的事情，据砖厂里的工人们介绍，他们每天工作15小时，稍有怠慢就会棍棒加身。(照片)

同期(记者)：几个人打你？

同期(砖厂工人陈留春)：大概有七八个人打我。

同期(记者)：七八个人打你怎么打的？

同期(砖厂工人陈留春)：用砖头敲我的脚。

同期(砖厂工人郭桂林)：

解说：随后，记者走访了当地其他几个砖厂。走访过程中，在一些小砖窑里记者还看见了几个向杨玉脝一样大的孩子正在干着成年人的工作。这些原本应该坐在教室里学习的孩子们，现在却在砖窑里搬动砖坯。由于国家规定任何企业都不得雇用童工，因此一些窑主面对询问时都不愿意承认雇用童工的事实。

同期(砖厂负责人)：他们就是说在外面没有找到事做，有人就给他们找了这个事情做，就问我们这里还要不要招工，就这样。

解说：采访中，记者在砖窑里见到了一对寻找孩子的夫妻。据这对父亲介绍，他们走失的孩子叫辛勤，已经失踪2个月了。

同期(郭春英辛勤的母亲)：我找我儿子快50天了，天天都在外面找，我也不知道我儿子在哪里。

解说：据郭春英回忆，几天前有从砖窑逃出来的工人给他打电话，告诉她孩子在砖窑。

同期(郭春英辛勤的母亲)：3月13号12点五十二分的时候打电话跟我说，你儿子在砖厂好苦你赶快去吧。

解说：在窑场转了一圈，郭春英夫妇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但是砖厂里的工人告诉记者，他们前几天见过这个孩子。

同期(砖厂工人)：就是这个。

同期(记者)：就是这个？在哪里见过他

同期(砖厂工人)：就在那头见过，一模一样真人一样。

同期(郭春英辛勤的母亲)：我肯定要找，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养了17年呐。

主持人2：郭春英夫妇目前仍然在各个大小砖厂里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我们也祝愿他们能早日找到孩子。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黑窑工现象存在的背后，暴露出的是黑窑主的贪婪残暴、丧心病狂。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不顾基本的伦理道德和国家法律，丧失人性，那么，这些人是从何而来，是怎么样的链条？监管部门是否知道这些砖厂的存在呢？

解说：据了解，在人贩子和砖厂主之间，有着另一个重要的角色--包工头。一般情况下，窑厂主会把工程包给几个包工头，包工头再通过中介或从人贩子手头买人。

同期(汪万里广州日报记者)：好多人都是这样被绑架过来的。

解说：据了解，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具备一定劳动能力，又很容易被威吓控制，这是人贩子选择孩子作为猎物的一个主要原因。通常人贩子会在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等地搜寻目标。遇到合适对象后，往往采取“介绍高薪工作”等方式，将孩子诱骗至临近的出租屋。人贩子通常都是以招工的名义欺骗未成年人，有时也会趁孩子不注意直接绑架到车上，为避免互相认识的可能性，同车孩子往往沿途被拆散。

同期(汪万里广州日报记者)：小孩子年龄小在外面玩在路边走的时候，直接就一辆面包车拉开门把他们拉上车，然后就扔进了黑砖窑里，黑中介就400元卖给了这些黑砖窑。

解说：一旦进入窑厂，窑主会扣留孩子的行李、证件，并重新起名，应付人口登记和家长的追寻。人贩子把这些未成年窑工称为“黑人”，黑窑场口只有一个出口，大门口有饿狗把门，窑场的的四周都有把手放哨，不经窑主通知绝对进不去。

同期(广东省惠州市劳动保障监察支队仲恺大队副主任张超平)：(工人)如果不满16周岁国家规定是不能使用的。

解说：通过调查，记者了解到这些砖厂的窑主基本都是本地的；而包工头都是外地的；窑主一般以每一万块砖300到360元的价格包给外地的包工头；自己坐等收钱。每一万块砖，窑主就可以收入470元；每月就可以有五万元的收入。

解说：而包工头想多赚钱，他们一方面无限的延长工人工作时间，几乎这里的每个砖厂工作时间都在15个小时以上；另一方面就是克扣工人工资，或者雇佣打手强迫他人劳动，干脆就不给工人工资；包工头凭这一项每年就可以非法获利十多万元；正是利益的驱使，使得一些人挺而走险。

解说：记者在采访期间发现，仲恺区的沥林镇、潼桥镇等地砖厂的确很多，有的一个村就有好几个，而有的还在扩建。那么，监管部门有没有对这些砖厂进行过检查呢？这些砖厂的手续齐全吗？

同期(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工商局副局长陈彩荷)：我们会平时也有日常巡查，据我们了解(仲恺区)有37家砖窑。

同期(记者)：有没有没有营业执照的砖窑

同期(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工商局副局长陈彩荷)：现在还没有发现。

解说：然而，记者采访中发现沥林镇、潼桥镇有多家砖厂没有工商许可证，有的甚至已经过期。

同期(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工商局副局长陈彩荷)：我现在只回答我工商这方面的东西，如果发现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做出一些行动。

同期(记者)：什么行动呢？

同期(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工商局副局长陈彩荷)：比如说要责令它(砖窑)整改。

解说：随后记者来到了国土资源分局，在这里记者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同期(广东省惠州市仲恺区国土资源分局科长潘宁)：我们国土资源部门根据市里面的文件，我们就给它们(砖厂)颁发了采矿许可证现在有证的(砖厂)在仲恺区这里大概也就十几家。

解说：工商局说有37家砖厂有营业执照，国土资源分局却说只有十几家发了采矿证，那么，说明当地还有近20家砖厂没有采矿证，但这些砖厂还在工作。调查中记者了解到，这些工人多数来自四川、重庆、江西、安徽等地。从工人口中记者得知，这些工人来到砖厂工作都没有签订劳动合同。

同期(记者)：签劳动合同了吗？

同期(砖厂工人)：没有。

同期(记者)：那你签订劳动合同了吗？

同期(砖厂工人)：劳动合同没有啊？

解说：那么，当地劳动部门有没有砖窑工人的劳动合同进行审核呢？

同期(广东省惠州市劳动保障监察支队仲恺大队副主任张超平)：在我们区域内的砖厂平时我们有日常巡查、专项检查，这个两个检查。

解说：劳动部门负责人告诉记者，他们也曾经多次查处过，但因位置偏远，监管困难。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的情况反映给这些部门，但是他们依然没有任何行动。

同期(记者)：怎么还没有出警啊？

同期(电话采访110)：已经过去了，因为刚刚通知沥林所，沥林所又说是潼湖的。然后又通知潼湖所，潼湖所又说是沥林的。现在已经通知沥林的走过去了。

主持人4：“黑砖窑”的存在，原因是多方面的，老板的惟利是图，监管者的不作为等等都是原因之一。对于黑砖窑事件，我们不能指望一场又一场的行动，而必须从源头上建设法治环境。在经济发达地区发生这样的事件，也敲响警钟，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必须加快法治建设，建立预防和及时查处非法用工的长效机制，必须有法律的约束与制裁。就在我们的节目播出前，我们获悉，又有家长在砖厂里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在这里，我们也衷心的祝愿，那些被骗的农民工兄弟能够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